她先前在神医谷的那段日子,就喝了不少药草泡的水。
在南蓁原本的认知里,草药都该是苦的,但不知易泓用了什么法子,不加饴糖,竟也能让这入口的药水变得略带几分甘甜。
听着她的话,易泓心跳顿时漏了一拍,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还是那副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你就这么相信我?”
南蓁抿唇一笑,仿佛觉得他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若你真想害我,当初又怎么可能费尽心思救我呢?”
她顿了顿,半开玩笑道,“谷主可是在我身上费了不少名贵药材,我这条命金贵得很。”
“你倒是看得分明。”
杯中的药水没那么烫了,易泓才总算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水划过喉咙,熨平了他方才略微紧蹙的眉头,好似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放下杯子,不经意瞥见南蓁搁在手边的草叶,开口道,“冬凌草。”
南蓁一愣,拿起叶片反复看了看,“它?”
“嗯,”易泓扯着嘴角,“知道你会顺着那条路过来,我当时就在想,你定然不会空手穿过药田,果然。”
南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临近午时,厚厚的云层里隐约还能看到一轮橙白色的太阳,阳光洒下,透过亭子上挂着的冰凌,折射出多彩色泽。
两人相对而坐,静默地看着外面的片片药田。
良久,南蓁才说道,“在明月阁出事之后,你就离开了神医谷,是在寻我吗?”
易泓正晃着杯盏的手一顿,没有看她,只目视远方,“嗯。”
随即又是一阵沉默。
田间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是背着竹篓的药童。
小甘看到亭子里的人,脆生生地喊道,“师父好!”
见易泓点了点头,他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小甘稚嫩的声音打破了亭子里的沉默,易泓眼皮微微下压,开口说道,“那时候惊闻明月阁出事,说你被围攻,逼不得已下跳了崖,尸骨无存,我不相信,总要自己去找一番才行。”
在他眼中,南蓁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
再说,她有武功在身,就算是跳下山崖,也没那么容易摔死。
易泓曾到崖下检查过,但那时崖底踪迹已经被各方搜查时破坏掉,难以辨识,所以易泓也只能无功而返。
但一日未见其尸身,他便一日不相信南蓁当真消匿于这场阴谋之中。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兴许南蓁受了重伤,在无人认识之地养伤;或是隐在暗处,伺机而动;唯独没有料到她会进宫,还和陛下牵扯颇深。
南蓁眨眨眼,轻叹一声,“很抱歉,情况特殊,我怕身份暴露,所以并未联系太多人,就连楚离也是在他猜出来之后,我才承认的。”
易泓笑了笑,眼底神色复杂,却并未让她瞧见,话到嘴边,只有两个字,“无妨。”
几息之后,他突然转向南蓁,“我始终无法想象,一个如此恣意的人,竟然甘愿被困在深宫之中。”
南蓁听完,摇摇头,“不是被困。”
“嗯?”
南蓁:“他从未想将我困住,我也从来没有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