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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上了船就下不去了,除非死

戏还没有唱完,两人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雅室里,继续往后听。

南蓁本着一个好看客的自觉,认真盯着上台又下台的人物,心思却飞远了。

她以为秦庸会跟自己提起秦尧等人,没想到坐了这么久,却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

仿佛真就为了请她听一场戏。

秦庸并非对她不好奇,而是了解一个人,不一定要句句试探,言行举止皆可窥得一二。

戏毕,两人在水袖居门口分开。

南蓁径自回宫,而秦庸则沿着长街回了府。

小厮在清理道路上已经冻成冰的雪,见他回来,垂首行礼。

秦庸右拐准备回自己院子,刚走出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老爷和夫人呢?”

“在前厅呢。”

“知道了。”

秦庸调转脚步,去了前厅。

甫一靠近前厅外面的回廊,便听到里面细微的交谈声。

秦尧将手伸到火炉旁烤火,看向端坐在一旁的李娇,问道,“明日是各家女眷进宫探望的日子,你去吗?”

按理说,被打入冷宫的嫔妃是不允许探望的,也没人愿意踏进那种晦气的地方。

奈何南蓁与众不同,进去之后反倒越过越顺,越来越好,实在怪哉。

知道的,清楚她在冷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入主中.宫了。

“我是不想去的,”李娇撇撇嘴,“见不得她那副模样。”

最近几次见面,没一次舒心的。

南蓁即便不说话,光是站在那里,都能把她气个半死。

秦尧沉默了片刻,犹豫道,“她也就是性子有些乖戾,骄纵任性了一点,其余的倒也还好……”

“你说这话自己信么?”

李娇一点都没给他面子,说完后,兀自叹息,“咱们总不能次次都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吧?”

秦尧也颇为头疼,摁了摁眉心,还没决定好,突然听李娇压低声音问道,“宸王殿下那边有没有什么指示?”

“没有。”

李娇松了口气,“那便好,既然殿下没有授意,我们又何必惹那麻烦?”

秦尧看了她一眼,摇头,“就是没有授意才更加令人忧心。”

秦家早就站在了宸王一派,平日联系虽不算紧密,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断了联系。

他怕的是宸王已经将秦家边缘化乃至放弃了。

李娇不太懂朝堂之事,闻言一怔,“若宸王殿下放弃了秦家,我们岂不是就能置身事外了?”

她只要一想到争权夺利这些事,便整日都提心吊胆的。

做官不比行商。

做生意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最坏不过亏本罢了,可官场上一不小心是会掉脑袋的,搞不好还是满门抄斩,尤其涉及党派之争,流血者不计其数。

“哼,哪有你想得这么好。”

秦尧轻哼一声,语气微沉,“上了船,就下不了了,除非死。”

李娇大骇,“老爷?”

秦尧继续道,“若秦家真被宸王殿下放弃了,一旦出事,需要替罪羊的时候,就会被第一时间推出去。”

到时候怎么挣扎都没用。

“那这该如何是好?”李娇眉头紧蹙,“要不我明日还是进趟宫吧?”

起码殿下对南蓁还是很感兴趣的。

秦尧面色并未松动,只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准备些礼物,挑好的,说话做事也注意着些,别再起冲突了。”

李娇这些年虽然蓄了脾气,但本质还是容易暴躁的一类。

南蓁又极擅抓这种细微之处给人以重击,他怕李娇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又整得不欢而散。

“老爷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她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刚踏出门槛,拐了个弯,便看到大步从翠竹后面走出来的秦庸。

李娇敛下眸中的情绪,笑道,“不是说出去玩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到,听下人说爹娘在这儿,便过来看看。”

秦庸略带笑意,他已经听完了全程,仍旧佯装不知地问道,“娘这是准备去哪儿?”

“明儿该进宫探望你大姐姐,我得去准备些东西,”李娇不欲和他多言,指着半开的门道,“你爹在里面,去吧。”

“好。”

秦庸踏进门槛时,秦尧恰好抬头。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颇为满意,脸上的愁容跟着消散了些,“才回来吧,坐下喝口茶,暖暖身子。”

“多谢爹。”

父子俩并没有什么话好说,简单寒暄了几句,秦庸便准备回院子休息。

秦尧见他起身,突然问道,“这次回京能待多久?”

往常,他都是过了上元节便走,上个月他提前回京,只怕离开的时间也会早些。

没曾想秦庸思索了片刻,应道,“这次就先不走了吧。”

秦尧一愣。

他紧接着说,“我发现京城这几年变化大得很,很多地方我都还不曾好好逛过,想多留些时日,看看那些新奇玩意儿。”

接触一下从前未曾留意的人。

“好,好。”

秦尧连说了两声好,由衷开怀,“你娘对这些熟,有什么想打听的,直接问她便是,你若想……”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想到秦庸并不愿入仕,为此不惜常年游学在外,以避开京中的风风雨雨,此时提起,反倒煞风景,于是赶紧收声。

“爹想说什么?”

“没事,”秦尧笑道,“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去书房一趟。”

秦庸颔首,略行一礼后退下。

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他知道,但他不甚在意,大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

许是昨日奔波,身体疲倦,这一夜,南蓁睡得极好,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直到冬月端了铜盆进来,才慢吞吞地换上衣裳,由着她梳洗打扮。

冬月替她拢着发丝,欲言又止,眉宇间还透出几分焦躁,看得南蓁十分不解。

她透过铜镜,望向冬月的眼睛,“怎么了这是,被欺负了?”

“没有,”冬月将最后一缕头发梳顺,几番犹豫后才道,“今日各宫家眷都会进宫探望,往年夫人和二小姐也会来的,不知今年是否一样。”

她既盼望着来,又希望她们不来。

矛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