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收起了伞,镜片上又蒙上了一层雾气,视野朦朦胧胧的。
“你的伞,我给你一个袋子吧。”
女人走过来,递了一个袋子给他。
“谢谢。”
男人的嗓音醇厚,非常好听,而且很有礼貌。
他微微的颔首,蒙上了雾气的镜片,他并不能看清女人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的面前。
门口上有一块小木板阻隔,女人将木板拉开,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请进来吧。”
男人点头,抬步从小门走了进去,他摘下眼镜,指腹在镜片中轻轻擦拭了一下,重新戴上,他打量了眼包子铺,店面的确不大,打扫的很整洁。
里头的摆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把大风扇,两张靠墙的桌子,其中一张放了十几个重叠在一起包笼,上头放了做好的包子。
另一张是长条窄型的桌子,嵌进墙上的那种,倒是省下了不少的空间。
女人已经为他拉开了椅子。
“请坐吧。”
包子的香气勾起的他的味蕾,他感觉自己真的饿了,非常有礼貌的欠了欠身,坐下了。
“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外面的雨很大,没有淋湿吧?”
女人寒喧的问了一句。
“嗯,还好。”
男人点了点头,显然不是话多的人。
“你看想吃什么,我们这里有包子和馒头。”
“我刚看到,好像有小笼包,是吗?”
男人侧首看向摞在蒸笼的包笼里,正冒着白色的烟雾,那个叫阿珍的女人正在招呼客人,动作十分利索,说话也爽快。
“啊,对,是灌汤的。”
“来一笼吧,咸味的包子是哪种?”
“嗯,有肉馅包,咸菜包,粉丝包,青菜包,糯米卷也是咸的。”
女人熟练的报了几类带咸味口味的包子。
“两个肉包,一个青菜包。”
“豆浆是现打的,需要吗?”
“可以,请问可以不加糖吗?”
“可以的。”
“好,就这么多吧。”
“好的,我马上给你上,请稍等一会。”
“嗯。”
男人将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取出纸巾细致的擦拭着。
公文包里有文件和他的手提电脑,对他来说都非常重要,不能弄湿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点开邮箱查看。
时间对他来说太宝贵了,基本上,他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每日的行程,他排得十分密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行程设定和安排,今天的大雨打扰了他的计划,司机小杜已来过电话,车子拖去维修了,需要让人检修,他已经向公司另外调派车子。
不过大雨,很多路段都堵车了,就算他现在坐上计程车也会被堵在半路,所以现在他急也没有用。
女人陆续的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肉菜和菜包。
“请稍等一下,我进去给你切一下姜丝,小笼包沾着姜丝和酱油吃,味道特别好。”
“嗯,谢谢你。”
她转身走回内屋,男人听到里头,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女人端着一个小小的碟子出来,上头切的又细又均匀的姜丝还浇上了酱油。
“灌包里内的汁很烫,您吃的时候要小心点。”
离开时,还不忘细心的提醒。
“好,谢谢。”
小笼包和包子,他有好几年没有吃过了。
他在国外呆的这些年,中餐已经很少有机会吃到了。
他摘下了眼镜放在一旁。
这还是他多年之后吃的第一顿包子。
夹了一个,沾上姜汁,端着小碟子,送到嘴边,小口咬破皮,吸着里头的汤汁,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味道比他期待的还要好上许多,一个汤包不大,三两口就吃完了,他下第二次筷子,又重新夹一个。
难怪那些大妈们说这家包子铺不错,的确很不错。
“妈妈,我回来了。”
店外,一道清丽的嗓音喊了一声。
“珍姐。”
“诶,都送完了?你妈妈在里头。”
珍姐笑着看向女孩。
“嗯,送完了。”
女人听到女儿的声音,快步走到店门口。
“雨昕,你有没有淋到雨?”
“没有,我穿了雨衣呢,妈妈,您先进去,我要把箱子拿过来。”
“妈帮你。”
不一会,女人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进来,上头还带了水珠,她拿了干毛巾擦拭。
女孩也脱去了雨衣,身上是干爽的,只有额前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了,脸上也有水花。
“你头发打湿了,我给你拿毛巾过来。”
女人又转进里屋,取了毛巾出来,好一顿忙碌。
罗雨昕接过毛巾,擦了擦,又开始擦拭头发。
她这才发现店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眼神询问妈妈。
女人轻声说是来店的客人,罗雨昕懂了,也不再多问。
“雨昕,后面的订单我都推了,这样的雨天出门送单太危险了。”
这穿街小巷的,天雨路滑,她总是不放心。
“没关系的,我骑慢点,没有问题的。”
“也快到中午了,我今天也没有做太多包子。”
“好,听您的。”
罗雨昕甜甜的一笑,她没意见,知道妈妈在心疼自己呢。
“你饿了吧,饭已经煮上了,一会妈妈再去炒两个菜。”
“嗯,好。”
今天正是周六呢。
罗雨昕的公司是上五天休二天,周末的两天时间,她都会在包子铺里帮忙。
一周七天包子铺的生意都很好,周六和周日,她们才有没外送,也是为了方便顾客,多赚点生意。
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婉婷。
几年前,她盘下了这间店面,面积不太,位置也不是特别理想,租金却不便宜,刚盘下来时,花了三万多,几乎是夏婉婷那些年存下来的所有积蓄。
当年,她是被的离婚,还被赶了出来,身无分文,身边只有女儿罗雨昕,当时的她是茫然无措的,三十一岁,没有一技之长,她也是很绝望的。
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女儿守在床前无助的小脸,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她伤心,难过,她哭了,号淘大哭。
被离婚,她没有哭,被赶出家门,她也没有哭,看见女儿担扰害怕的小脸时,她的泪就像决了堤,止也止不住。
那是她除了父母亲离世后,哭得最伤心的一次,痛痛快快的哭,将多年来的委曲求全,不甘和被欺侮都统统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