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吗?”远山成间端起的杯子,没有送到嘴边,而是缓缓的放下。看来他的想法和庆河是一致的。毕竟对村正的了解,远山成间敢说第二,也没有人敢说第一。
他看着庭院中的山石和绿竹静静的思索着。
院子里没有风,四周一片安静,但是庆河知道在远山成间的世界里,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斗争,下一步棋要怎么下,既然对手已经布下了陷阱,而且这个陷阱的后手是什么并不是很明晰。
那么是冒险的采取主动进攻还是被动的采取更加稳妥的防守态度?
村正的具体计划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想让远山成间在这次的斗争中,冲到前面和宫泽以及鸠山的一派直接冲突,而他则是在后面等待可以渔翁得利的时刻。
当然最好是鸠山和远山派两败俱伤,然后他再以一种收拾烂摊子的老好人的形象出现,既得了声势,又得了人心。
一直到庆河离开远山成间的宅邸,他也没有从远山成间那双沧桑深幽的双眼里找到任何确定的信息。
看来,远山成间也是决定要先观察再行动。也是,如果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轻举妄动,那是犯傻。这种低级错误,远山成间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犯。
但是所谓危机,危机。在危险中往往有大机遇,只是你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是在危险中嗝屁,这要看你的能力。
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冒多大的险,所以同样的形势,对有的人来说是灾难,但是对有的人来说就是风口。
这世上的事有的时候看起来很玄学,其实也都有背后的运行规则。只是不懂的人,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惊叹,抽凉气。
或者酸溜溜的想要是自己遇到了,自己上也能行,说真的,有的事,换个人上还真不一定行。
所以遇到危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远山成间能在这么多年的紧急事件中立于不败之地,那么他的危机意识和自我认知是要远远高于一般人的。
庆河对于这件事也不是很着急,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打算,现在的形势就像是被搅浑了的水潭,如果是庆河,他也会和远山成间一样选择谨慎。
不怕事也不惹事,这是庆河的人生信条。
而远山成间和自己能一直保持着同样的立场和节拍,这说明他的人生信条应该和自己的没有原则上的冲突。
庆河离开远山成间的家,就直接找了辆出租车往鸠山家赶去,因为灵媒小妹告诉自己,她查到了鸠山用他的佣人的名字买了一张去千叶县的城际列车票。
其他的不说,这个家伙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不仅发现了鸠山的异动还搞定了现任首相。
要不是她不是地球生物,庆河都有点觉得一直有这么个手下也是不错的。长得可爱,说话又好听。
只是一想到那张人皮之下可能是任何外星种族,他就想起来梦境里那些千奇百怪的玩意来,算了,为了不做噩梦,还是远远的欣赏就好。
而且,庆河其实对这个叫樱井莉亚的灵媒有着不小的怀疑,因为她的名字和长相其实庆河都在书店的成人专区见到过,这也是她一开始能吸引住野原的视线的原因。
虽然她把原本棕红色的头发染成了纯黑色,并且把一头卷发拉直并且剪成了公主切的样子,但是庆河还是从她耳边的黑痣确定她就是之前在音像制品上看到的那个同名的动作片女演员。
奇怪的是,她的大大方方的态度,除了发型变了以外,造型和名字都没有变化。这倒是让庆河有些搞不准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既然她一开始就没有以正常的形象出现,那么她的身份到底是动作片女明星还是灵媒就都无所谓了。
毕竟就算是外星来的怪物,也有权利拥有自己的隐私不是吗?
再说了自己需要的也只是她的某些方面的能力。当然如果她还有其他方面的天赋,比如现在把宫泽首相迷的神魂颠倒,倒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不是吗?
当然,庆河对于灵媒樱井莉亚还有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少了些让人浮想联翩,体温升高的画面。
相反,它是一个会让人一瞬间冷静下来并且觉得有些恶寒的设想。
那就是她其实有一种占据人类的身体,把他或者是她当成容器的能力。而且这个设想成立的概率和前面那个相比,其实更符合庆河对她的人设的侧写。
对于这个假设是否成立,庆河其实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了小心的求证。
他找出来了曾经在书店里看到的那个同名的女演员的作品,认真的分析了几遍。
外形是一模一样——能观察到的裸露的地方的特征完全重合,比如脸上的痣的位置,耳廓的形状和弧度,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两个耳廓形状一样的人,就和人类的指纹一样。
连说话的声音也一样。
但是说话的语调和行为动作的笑习惯却完全像是两个人。前者害羞,拘谨,不敢和人对视,然后会脸红。
但是灵媒樱井莉亚却是个冷酷,怪异,心理扭曲的人——当然这是站在人类的角度上去定义的,如果是站在非地球人的角度去评判,她可能是一个很正常的,只是把人类当成了蚂蚁的贪玩的外星游客罢了。
所以就算她长得再可爱,庆河也会觉得那是一个会随时蜕皮,露出毒牙的毒蛇。
庆河让出租车停在了里鸠山家出来必须要经过的通往前后两个大门的主路上,这样就不会发生因为等在前门或者是后门,让鸠山跑掉的事。
就鸠山老头的身板,他也不可能翻墙走。而既然他买了城际列车的车票,那么就不会坐自己家的车出来,肯定会走到离自己家一段距离的地方打车或者是干脆伪装到位,座公交车去车站。
以鸠山谨慎的性格这么做的概率很大。
出租车因司机因为庆河说按照时长来收费,所以格外开心的坐在座位上打瞌睡,按照他的话说,他真希望每天都能遇到庆河这样的顾客。
庆河看了眼时间,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多几分钟的时间,从这里到车站坐车要二十多分钟左右,但是加上鸠山绕远路,躲开他臆想中可能存在的眼线的时间,鸠山差不多要出门了。
可是庆河等了十几分钟又十几分钟,眼看着时间就快不够鸠山赶上发车了,但是主路上依旧没有鸠山的影子。
“客人,我们还是继续等吗?”司机师傅带着一脸的期待的看着庆河,他刚刚睡醒一觉,看来还想再睡一觉。
就在这时,一个女佣打扮的人从鸠山家所在的那条分岔路走进了庆河的视野。那人低着头,拿着篮子,像是要去附近的商店采购。
庆河盯着那个身影仔细的看着,并没有回答司机的话,在确定那人确实在走路的时候有着和鸠山同样的微微外八,还有左手臂的摆动幅度小于右手臂的时候,庆河才朝着司机师傅道:“先别动,一会儿就跟着前面的女佣。”
“前面的那个女佣?”司机的眼睛里燃起了八卦的火光,“您该不会是秘密侦探吧?或者是便衣……?前面那个女人是犯了什么罪吗?”
他迅速的环顾了四周,“是个小偷?”大概是觉得这里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那么顺手牵羊的事应该挺常见。
庆河忽然一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不是,其实是我喜欢她已经很久了。”庆河说的认真,眼睛里还忽然露出温柔的光。
那司机浑身一哆嗦:“这……,你喜欢——就好……”他果然不再纠缠庆河问东问西,正经危坐,目不斜视,已经把庆河归类到非正常人类里,生怕挨得近了被传染到什么奇怪的癖好。
一路都很安静,这让庆河很满意,本来话痨的司机特别的乖巧,没让庆河多说一句废话,远远的看见鸠山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缓缓的停在了车站外的路边,庆河也让司机就地停下。
只见那辆出租车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穿着休闲装,带着棒球帽的男人,除了身形和刚刚的女佣有点相像,这就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庆河从出租车师父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恐慌和不解,身为一个几十年的出租车司机,他确定前面的出租车就是女佣坐进去的那辆出租车,因为他对于女佣有钱坐出租车这件事很惊讶,他还特地的确认了车牌号。
但是那辆车里一路上只上去了一个人,这点也是确凿无疑的,那么只能是见鬼了。
司机师傅的脸色煞白,似乎有立刻去庙里祈求保佑的冲动,庆河倒是有些不忍心他被自己有些大的脑洞给吓着了,于是好心的提示他:“你没有跟错车,人也没有中途下车,上了其他人。”
“那么……这……”司机指着在前面悠闲的缓步朝着车站的入口走去的男人。
“没错,就是同一个人啊。”
“这个男人是那个女佣……?”
“没错。”庆河看了眼计价器,抽出了几张钞票,想了想又添了一张:“不用找了,剩下的是谢谢你的服务的小费。”
司机条件反射的结果钱,但是依旧吃惊的张着嘴,甚至忘了说谢谢。
因为此刻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更加的不正常了,之前只是口味重,现在是口味难以描述。
庆河跟着前面晃晃悠悠的鸠山,自己也晃晃悠悠的走着,离开车还有二十多分钟,加上进站检票的时间,甚至还宽裕的够上个厕所。
前面的鸠山的棒球帽把他的脸完全的遮在了阴影下,而身上宽松的休闲服则把他的体型完全的遮盖了起来。
庆河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盯着他,此刻跟在他身后是根本认不出他本人的,因为这种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追赶潮流的更年轻的年龄段的人。
检票、上车,庆河和他保持着一个车厢的距离,只要盯着他不要中途下车就好,以鸠山的年龄和身手,是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在列车的行进过程中破窗而逃的。
看着车外的景物从密密麻麻的建筑楼群变成成片的田野和树林,庆河知道千叶县已经快到了。
离开喧闹的城市,这里新鲜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都让人心情愉悦了不少。
鸠山这个老狐狸选藏东西的地方的时候是不是也考虑到了在这里放好东西,顺便还能休个假。
下来列车,鸠山似乎并不急着去目的地,他在街上继续晃悠着,甚至还吃了个路边摊的鲷鱼烧,接着走进了一家百货公司,庆河看着他走进一家大型综合超市。
庆河忽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
果然过了一会,一个穿着平价的衬衫短裤的老人从超市里提着买的便当走了出来。那样子就好像是附近的居民在散步的路上顺便进来买便当的。
这个人正是鸠山,看来他并不是完全的放松了警惕,还好自己也是。庆河庆幸的跟在提着便当的鸠山身后走着,随时注意着路边的出租车。
但是鸠山并没有再上出租车,而是真的就像住在附近的退休老人那样,提着便当晃晃悠悠的朝着一个居民区走去,那是几排有些年头的两层的一户建,年轻人都往大城市搬走了,现在这里住着的都是一些没什么钱的老年人。
而这些人往往腿脚不灵便,因此外面的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就连小偷都知道这里是一些靠着退休金勉强度日的老家伙,根本都不会过来。
那么东xZ在这种破烂的地方,确实是很安全。
庆河看着鸠山那悠闲而邋遢的样子,就算是有他的熟人看见了,也不会把他和电视上那个西装革履,头发用发油梳的亮闪闪的前任首相联系在一起。
又低头看着他手里提着的打折便当,心里了然,这便当应该就是他的午饭,还真的是入乡随俗了啊。
不过倒是很好奇他买的是什么便当,自己似乎也有些饿了。
不会是鳗鱼饭吧?庆河想到这,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