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太好了!我听说皇帝哥哥他们已经胜利了,要不了多久皇帝哥哥就会回京城了。”
看着一脸兴奋的建宁,萧然却是有些恍惚。
从吴三桂喊出灭清复国开始,就点燃了天下人对于满清统治的不满。
当时的天下就像是火药桶一般,先是郑克臧联合天地会,然后是葛尔丹分裂反清。其间河洛,川蜀,吴越等地战事不断,到现在已是五六年过去了,终于要结束了吗?
先是强笑道:“是啊,太好了,这天下也乱得太久了。”
说完之后就借口要练功,让建宁去照看画屏,自己躲到书房里。
坐在书案前出神,萧然只感觉一阵无力。经过这次平定叛乱之后,满汉的矛盾在种种镇压之下,已经非常小了。换句话说,那些有怨气,敢于造反的人都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人,不是安于过小日子的,就是彻底被满清吓破胆的。哪怕其中还有一些反清志士,在无人响应,缺兵少粮的情况下,也很难动摇满清的统治。
这天下……难道真就非他们不可吗?
萧然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这间敞亮奢华的书房内,没有他想要的光明。
…………
且说回退回台岛的郑家集团。
在福州城失陷之后,他们就提前退回到了台岛上的承天府,虽然损失了不少的兵力,但是好歹留住了数量可观的有生力量。
说来也可笑,这个取名承天的地方,如今已是他们最后的落脚地。
不承天而生,便即承天而死。郑克臧想起他祖父在他小时候,笑着跟他解出的承天之意。
现在他们的结局不就是应了祖父口里的第二句吗?郑克臧心里一阵苦涩。
但是旋即他就松了一口气,祖父恐怕没有想到,他还有一块更大的土地作为基业。
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到书房里跟众将士讨论之后的战略。
到营帐中坐下,看着手下明显少了一圈的部将,郑克臧问道:“现在清兵与我们隔海相望,要是他们渡海而来,各位可有退敌之计?”
众人听到之后,都不免显得心事重重,唯独九难一人看着桌案怔怔出神。
郑克臧显然也注意到了师太的与众不同,开口问道:“郑某看师太想得出神,不知可是有了什么计策?”
九难师太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道:“贫尼心中并无定计,只是想到这些年的种种,心里有些感慨。”
见她这样讲,其余人都面色各异。显然这些年从无到有,再到现在一无所有,大起大落间都有些患得患失。
最后还是文定邦出来说道:“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已经没法可解了,清军隔海而立,浩浩荡荡,我军疲敝,难以抵挡。
为今之计除了另谋生路,以待来日东山再起,别无他法。”
随着他的发言结束,众人都被伤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们也都多少知道澳洲的存在,但是故土难离,现在要他们战败后退避海外,一时都有些难以接受。
郑克臧听到后也很郁闷,但是因为他之前早有考虑,所以心里也没有其他人那样难受。
所以文定邦说出来之后,他心里反而感觉松了一口气一般。
屋内的众人也不是全都愿意远遁海外,去博一个毫无期待的未来。毕竟想也知道,他们要是去了澳洲之后,怎么也不会再回来了。
以后他们最多有机会偷偷溜回来,然后像老鼠一样永远躲在满清的光辉之下。
这让他们这些一辈子心心念念推翻满清的将士怎么想,以后怕是死去都不甘瞑目吧。
于是这些人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是郑克臧出面调停。决定让不愿意离开的留下抗击满清,愿意离开的就跟郑克臧他们一起远避海外。
九难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就先行离开了,回到房间里留下封信就背起剑北上了。
她这一辈子都颠沛流离,唯一的目标就是抗击满清。之前也看到过希望,但转瞬又破灭了。
就是这样从有到无得过程,让她感觉伤心无比。在他们的军队慢慢退去的时候,她的心也满满死了。
之前在营帐里她就在想,或许几十年前在京城,她父王提着剑要杀死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之后的这些岁月都像是鬼一样,一半为了已经离开的爱情,另一半为了某些渺茫的希望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她握紧手中的剑,眼光似能穿过山岳,跨过海洋,落到福州城大营里的康熙身上。
踏上出岛的船,黑暗逐渐吞没了她单薄苍老的身影。她决心要带着几十年如一日的仇恨,告别以往死了一般的流浪,她要真正的活着,哪怕只有一次。
几个月后,当出府闲逛的萧然收到天地会的人转交的九难给他的东西之后,他才知道九难身上发生了什么。
九难到达福州城之后,在一个无月的夜里悄悄摸进清军大营。
清军在经过几次胜利之后,显然也有些大意了。虽然康熙依然布置了大量且密集的防守,但是守卫的士卒还是还有些漫不经心。
九难穿着夜行衣,小心翼翼地向营帐靠近。
在靠近大营内部最中间的营帐,她拔出如秋水一般的剑,冷光一闪,营帐就被斩开一个大洞。
而此时刚好是康熙和众将士讨论攻岛计划的时候,九难一进去就看到站在主位上的康熙。
这个时候了,她也不多话,运起轻功提剑就砍。
但是她进帐的地点离康熙还有些距离,小皇帝周边的将士都反应过来,一些隔着桌子的口中大喊:“有刺客,护驾,护驾。”
另一些则拔出配剑准备迎敌,但作为当世绝顶高手的九难显然不是好相与的,挥剑拨挡几下就刺死了两名将士。
其他将士看到有人死了也都惧怕不已,但因为身后就是皇帝,只好一边护卫着康熙往门口退去,一边防备攻来的刺客。
康熙见到有刺客的时候也很慌乱,但也立时就平复了心情,在将士的保护下往门口退去。
九难自然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开,用剑挡开向自己砍来的刀剑,飞身就向康熙背后刺去。
康熙附近的察尼看见,目眦欲裂,急忙劈开刺向康熙的剑光。但谁知九难手腕一转,舞出一个好看的剑花,就变刺为削,直向察尼手腕而去。
察尼虽然看到了剑光,但是由于速度实在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九难削断了手腕。他大叫了一声,紧紧捂住流血不止的右手。
周围的人被他这一声叫喊吸引,不由露出一个破绽,康熙听到后却是加快脚步向营帐外冲去。
九难自是不能让他跑掉,拨剑而来剑尖就划破了康熙的后背,在他背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正当九难准备上前彻底刺死这个狗皇帝的时候,从她进来的破洞涌进了士兵到了,但因为皇帝在所以不敢开枪。于是快步上前,用长枪直刺九难后背。
九难自然也感受到了背后的攻击,但是她本就带着死志来的,想到滇南的那次战败,手腕一甩,就把剑掷了出去,背后也因为无人防守而被士兵用长枪捅穿。
看着胸前染血的枪头,九难脑海中浮现了无数个画面,眼神迷离的最后说出了她最后一句话:“父皇,阿九好痛……阿九来看你了……父皇。”说完后就向前栽倒下去。
而她掷出的那一剑也并非没有建树,而是被康熙身边捂着断手的察尼看见,喊了声:“皇上小心。”就扑到康熙背后,长剑没左胸而入,刺穿了他的心脏。
接着又刺穿他的后背,刺进了康熙的右背,但是因为已经被察尼阻挡过一次,也仅仅比之前划出的口子深一点。
康熙往前抽出身体之后,回身先是看到已经死去的九难,不由舒了口气。
接着就看到插着剑倒在他面前的察尼大将军,口中喊到:“察尼!”
营帐内的众将士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接着又听见康熙怒骂:“他娘的郑克臧,我要剁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