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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奇耻大辱

随着形势逆转,乱兵的骨干们自知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至于各营乱兵,则在毕自肃、郭广好说歹说之下,外加朱信、祖大乐、左良玉率部威压,如此软硬兼施之下,只好各自散去,赶紧回营,等待巡抚衙门按照各营册籍发放军饷。

等乱兵们散去之后,毕自肃和朱梅,才在众人的搀扶簇拥之下在正堂上坐定。

毕自肃经历了今晚的乱兵折磨,早已经是身心疲惫,加上浑身是伤,在座上好不容易坐下,直到喝下了几杯热茶,仍然是浑身哆嗦,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而朱梅则气得不断挥拳砸着桌案,直言一定要严厉惩办参与兵变的士兵,而且直接就要连夜调兵,马上处置,立即抓人。

郭广这时候赶紧安慰道:“朱总兵,如今事情好不容易平息,毕大人也说要宽宥众人,若是咱们出尔发尔,好不容易平息的兵变,恐怕又会激起士兵起来哗变!”

“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他们?”朱梅被气得不行。

他堂堂一位总兵官,却遭到了那群小兵的拳打脚踢,还被捆住双手,被那群乱兵任意谩骂,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是呀,这群乱兵,也实在目无军纪,太没王法了!”副总兵祖大乐也附和道。

祖大乐在来巡抚衙门的路上,见到沿途商铺惨遭乱兵劫掠,还有不少官兵被乱兵斩杀,觉得这群乱兵简直就是在造反,而且还殴打巡抚和总兵,更是让人愤慨。

朱信深知,如果真的对那群乱兵又抓又杀,那搞不好又会激起一场新的兵变。

这时候,朱信赶紧站了出来,对众人拱手抱拳劝说道:“诸位大人,属下以为,这件事情,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宁远乃是屯兵重镇,敌人首先就是鞑子,而不是咱们自己人,咱们该抓该杀的,应该是这次兵变的首恶和附从作恶者。至于其他普通士兵,应该给予宽宥,一概不究!至于现在最为要紧的事情,就是赶紧将那十五万两银子发下去,士兵们拿到军饷,自然就能平息怨气。”

“朱都司所言极是,咱们还是先赶紧安排发放军饷,然后再惩办首恶和附从作恶者。”郭广也点点头。

“我觉得还是先抓人!不仅仅只是首恶和附从作恶者,凡是其中积极谋划和主动参与者,均应该抓出来法办!”

“对,这帮乱兵,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副总兵祖大乐和都司左良玉却还是坚持应该先抓人,而且不仅要把首恶和附从作恶者抓出来,乱兵当中的所有骨干都应该揪出来。

这就遭到了朱信和郭广的反对。

很快,大家就围绕着抓什么人、抓多少人就争论了起来。

“我和一众士兵说过,首恶张正朝和张思顺已死,我不会再继续追究,会宽宥他们!这事情,就不要再争论了!郭广,你连夜带人到各营,安排发放军饷!左良玉,你率你部营兵严加保护发饷一事!祖大乐,你安排你的营兵立即接管宁远城防,城内还有乱兵滋扰百姓,立即当街正法!朱信,你带你的人马,立即部署在巡抚衙门内外护卫!”这时候,正堂上的毕自肃终于开口了。

毕自肃正月才刚到任宁远担任辽东巡抚,可这才几个月,就发生了宁远兵变。这次兵变,出乎他的意料,他深知自己作为巡抚,对于朝廷欠饷一事,即便没有直接必然的责任,但是也负有间接的责任。

他自己不是贪官,他向朝廷请饷,可银子又发不下来,即便他的兄长毕自严正担任着大明朝的户部尚书,可也帮他弄不来那么多的银子堵住这个窟窿,毕自肃也毫无办法。

现任的户部尚书毕自严,见国家军事频繁、国库空虚,还提出了二十四项节支建议,可结果呢,朝廷没钱就是没钱。

在朱信看来,毕自肃不过就是当时明朝政治腐败的一个牺牲品,而造成如今欠饷的问题,主要问题还是明朝各种腐败问题积弊过久,上下腐败不堪,官员贵族富户士大夫们自私自利,经手粮饷的文官,几乎人人都要趁机捞上一笔,层层克扣军饷。

从万历末年,再到天启年间,直到崇祯年间,辽东问题已经成了明朝最大的负担,辽东的连年战事,造成了国家财政的极大消耗,再加上关内天灾和农民起义,国库基本被掏空了。

从古至今打仗都是需要钱的,士兵们缺衣少食,长期欠饷,家里甚至都揭不开锅,他们又怎能安心作战呢?别说袁崇焕,纵是朱元璋复活,也不能扭转辽东的战局,袁崇焕那句五年平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毕自肃发出命令,众人赶紧停止了争论,各自领命。

“郭广、祖大乐、朱信和左良玉你们四人,今晚平乱有功,我自当会向朝廷和袁督师为诸位请功请赏!宁远今夜发生的变乱,我也会连夜差人将情况送往山海关向袁督师禀明!你们各自去吧!”毕自肃摆摆手,让众人退下。

这时候他忽然又想起那些军饷的事情,于是叫住了郭广和朱信问道:“两位,这十五万两军饷,你们是怎么凑出来的?”

毕自肃十分好奇,他要是早能像朱信郭广一样搞来银子,也不至于会发生今晚的惨剧了,更不会激起兵变。

郭广赶紧如实禀告:“回禀大人,我和祖将军向城内富户借了五万两银子!剩下的十万两银子,则是朱都司借来的。”

“哦?还有这等好事?那些富户为富不仁,我早已经试过,可惜这帮人都是一毛不拔!”毕自肃苦笑道。

“要不是有祖将军带兵为我撑场面,那帮富户恐怕也不愿意借钱!说起来,还是朱都司有本事,居然借来了十万两!”郭广摇头苦笑道。

“朱信,你是怎么借来十万两银子的?”毕自肃更加好奇了。

郭广算是人脉不错的官员,加上祖大乐带兵威逼利诱的,能从富户手上借来银子,实属正常。

可朱信这毛头小子,要兵没兵,要关系没关系,要人脉没人脉,怎么一晚上就借来十万两银子来应急,反而帮助最大。

朱信无奈,只好笑呵呵地尴尬上前禀告道:“剩下的十万两,我是找定远钱庄借的,事发紧急,我想着赶紧先帮毕大人解围再说,与其向富户借,倒不如直接去找钱庄,毕竟钱庄肯定很多现银嘛!当然,他们肯定不愿意借我,所以我借银子的时候,必然会使了一点手段!不过请大人放心,如果钱庄追究,我自行承担便是,与毕大人无关!”

毕自肃也不傻,以他对朱信的了解,当即明白了朱信所谓“使了一点手段”的意思,可他没怪罪朱信,反倒是点头笑道:“好好好!你们先下去吧!”

“是!”朱信和郭广赶紧领命而去。

翌日,收到毕自肃连夜差人送来的公文之后,得到消息的袁崇焕,气得雷霆大发,一早就快马加鞭急忙赶往宁远城。

这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到了令朝野震惊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