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雨又延绵而至,天气寒凉下来,青苹套着一件厚厚的秋裳在厅堂脱玉米粒,白兰也跟着小孩子午睡了一觉起来,坐过来帮忙,两小孩和两宠物还在睡。
白兰沉默了许久,没头没脑低声说了一句:“已经好久联系不上了。”
青苹双手忙碌着,抬头看了看白兰,难道他已经打开了心结,愿意敞开心扉了吗?
白兰有些苦涩地道:“上次也是这样联系不上瓦利赫哥哥的。”
青苹吃了一惊,怕他又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就开口问了:“你上次为什么把自己弄成那样?”
白兰满脸酸涩地低下了头。
白兰十二岁时被瓦利赫带回了行园,两人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学音乐,一起散步,一起安眠,就连洗漱、泡澡,瓦利赫都喜欢拉上白兰。
当然,读书写字学帝星语言学音乐,除了那个语言老学究,瓦利赫自己就是最好的老师。
每每白兰完成了额定的功课,瓦利赫都要亲吻他的额头以示鼓励,如果超预期完成,瓦利赫会高兴得像小孩子一样,会抱着他不停地打转转。
白兰可能有皮肤饥饿症,对瓦利赫粘得也紧。
后来瓦利赫娶了朱迪·戴维为妻,白兰曾经非常恐惧,幸好瓦利赫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经常抽时间陪着他进步,白兰自是越来越努力地学习。
几年后,语言老专家觉得可教的东西已经都教了,他身体健康方面又出了一些状况,便辞了这一工作休养去了。独揽白兰教学大权的瓦利赫给白兰定的标准越来越低,常常把白兰拢在怀里,宠着他的时间大大地增加,白兰也习以为常,心里长驻灿烂的快乐,越发挺拔成长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白兰二十岁成人礼,瓦利赫非常地开心,他早早就在酒店预订了席位庆贺。白兰成年了,有了喝酒的权利,他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甜的,又顺又滑,入胃暖烘烘的,又惊又喜中不自觉一杯就在小口小口中进了肚子,瓦利赫笑吟吟,又给他满上一杯,两杯下去,白兰的纯真烂漫随心铺泻,瓦利赫也醉了,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和眼神了。
这时拉卜和哈蕾娜敲门进来。两人都带着礼物,说着吉祥的话,祝贺白兰成年。
拉卜·阿齐兹早已经军校毕业了,准一级中尉的他在边强第一线服役,很少有在家的时间。和它的大哥不同,拉卜很壮硕,两兄弟小时候和妹妹一样,胖胖墩墩的,却各自成长,拉卜成了标准的军人,妹妹和大哥一样高高瘦瘦的,哈蕾娜年过三十又八,是个颇有名气的模特儿。
当然她的成名也和阿齐兹家族的资本运作密不可分。
瓦利赫从小受教育的方式就和两弟妹不同,天赋极高的他并不怎么把两弟妹放在心上,把白兰带在身边后,家庭成员要进入行园的难度呈几何级上升。
因为白兰一直唤他“瓦利赫哥哥”,又羡又妒的哈蕾娜也跟着娇声叫他“瓦利赫哥哥”,没想到瓦利赫当场就严肃地警告她说:“你是阿齐兹家族的大小姐,怎么还不知道要对大哥尊敬点?你应该叫我大哥,大哥,知道吗,大小姐?”
从那以后,连“瓦利赫哥哥”都成了白兰对瓦利赫专属称谓,瓦利赫对白兰的偏爱,已经完全忽略了亲妹妹哈蕾娜的感受。哈蕾娜有多崇拜自己的大哥,就有多嫉恨白兰。
从管家那里得知大哥独自一人在庆贺白兰的成人礼时,哈蕾娜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拉着刚到家休假的拉卜就过来了。
拉卜看着白兰啧啧称奇,伸手触了下他的左耳,又伸手在白兰身上乱摸,嘟嘟喃喃道:“是平胸,不过平胸也很可爱。”
白兰脸更红了,躲着他道:“痒痒。”
拉卜肾上腺素飙升,还摸上瘾了,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白兰的脸,被脸已黑成焦炭的瓦利赫一掌劈了开来。
瓦利赫把白兰拉到自己身边,严厉地警告拉卜:“不要靠近白兰。”
拉卜不乐意了,反驳道:“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弟弟,也是我和哈蕾娜的弟弟,我做哥哥的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弟弟亲近亲近,又有什么不对?”
哈蕾娜的目光从大哥的身上转向白兰:左耳有残疾,却有着雌雄莫辩天使般的容颜,矮小的身材比例犹如魔鬼般,长一分让人觉得多余,短一分又稍有不足,让她这个超模在他的面前,竟讨不到一丝一毫的优越感。
瓦利赫无情笑着揭他的短,道:“花花公子不需要在这里装腔作势,去对你养在外面的一二三四献殷勤就好了。”
拉卜赌气道:“我多年都不在家,那里还有什么一二三四,现在就白兰最能打动我的心了。”说完又扑上去要搂白兰。
二兄弟在那里唇枪舌战,拉拉扯扯,哈蕾娜目光闪闪,若有所思。
白兰醉了,只知道眯着双眼笑。
戴维家族是矿业巨头,基建业内也颇有实力,朱迪婚前也曾是天之娇女,她一直坚信,能嫁给瓦利赫,一定是多年的祷告与善心,自己的意愿终于被上神所听见,降福于她。
过了一年,大儿子艾伦出生,玉雪可爱的儿子更让他坚信自己是被神所眷恋的。丈夫对害怕见生人的白兰的过分溺爱,也曾让他吃味与恐惧,不过家主亲自跟她解释过,末了家主夫人还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你以后就能明白,你现在的忍耐会有十倍不止的报偿的。”说完还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等第二个儿子艾米出生后,朱迪便没有花更多的精力去费神这些事了。
阿齐兹家族中最让她费解的就数哈蕾娜了,朱迪多次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敌意,也跟瓦利赫抱怨了几次。瓦利赫告诉她,以前他们这里只有哈蕾娜一个公主,现在有了她就好像又有了一个王妃,哈蕾娜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才拿脸色给她看的,但以后朱迪会是阿齐兹家族王国的王后,而哈蕾娜会出嫁成为另一个大家族的家主夫人。
瓦利赫这番话大大地安了抚朱迪的心。
后来小叔子带着礼物来看两个侄子,哈蕾娜出现在他们门庭中,还破天荒跟着拉卜叫了朱迪一声嫂子。朱迪心里惊讶,但也欣喜,能和瓦利赫的亲人处好关系,她也开心。
哈蕾娜不再见到她就恶声恶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有时心情好了,还会请她去看秀,朱迪偶尔也会送她一些饰品回谢,两人越来越像大族中女人之间的交往了。
家主的身体越来越发的不济了,一年中竟然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圣流泉山庄修养。夫人自是旅行或是在圣流泉山庄处理一些庶务,很少有在家的时候。瓦利赫接手了家族事务,忙得如陀螺般转个不停,朱迪想见他一面都难。
哈蕾娜找了过来,说行园五佰年的丁香花开了,拉她一起观赏散心。行园正是瓦利赫工作行政处所,朱迪也很少进去,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心中思念,她安排好手上的事情,欣然同往。
哈蕾娜嫌外面的太阳毒辣,说自己马上又要走秀了,秋天的紫外线是她的天敌,她用车载着朱迪在地下隧道一路穿行,到了行园外围。
哈蕾娜果然准备完美,不进行园地下空间,直接走外围的电梯,上行的电梯密码都掌护了。
朱迪心里感觉到不对,有些害怕。行园上行电梯密码设有最高权限。必竟现在住在行园的主人是阿齐兹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哈蕾娜如此拼的要拉自己到行园,究竟是为了什么?朱迪犹豫了一瞬,就轻巧地跟了上去。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哈蕾娜拉着朱迪的手在花木从中左转右转,十分谂熟,很快就刹住脚步,伸手抚紧嘴巴,一副大受惊吓的模样。
朱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株紫花繁盛的丁香花旁,瓦利赫侧着身子,正低着头悄悄地亲白兰的脸。
白兰靠坐在假山上,闭着双眼好像是睡着了。垂在身旁的双手,一手拿着弓弦,一只手拿着的小提琴已落地上。
瓦利赫正神思不属,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出现。
朱迪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去拉哈蕾娜的手,想躲开。哈蕾娜一摔她的手,尖叫着冲了过去。
那两人受到了惊扰,瓦利赫迅速把被吓醒的白兰挡在身后。哈蕾娜一拳捣在他胸口。瓦利赫生生受了她一拳,再抓住她手往旁边一带,喝道:“别闹!”
哈蕾娜站在一边哭,朱迪慢慢走了过来,她还是懵的,大脑轰隆隆作响。
瓦利赫已经冷静了下来,问朱迪:“你怎么也跟她一样胡闹?”
哈蕾娜嘶声道:“不胡闹怎么知道你们的龌龊事?恶心!恶心!”她突然跳起来,一巴掌摔向傻楞楞呆在一边的白兰的脸上。
白兰跌倒在地,脸上霎时间凸起一个刺目的掌印,小提琴也重重磕在了地上。
瓦利赫一个旋风腿把哈蕾娜扫出几米远,对远处的保全喝道:“丢出去!”
哈蕾娜被窝了一脚,吐了几口血,昏了过去。醒来时,咬牙切齿含着血泪找父母。
其时家主夫人又出去散心了,管家陪着家主在圣流泉山庄,看到吐了一身血的哈蕾娜奄奄一息的样子,两人吃了一惊,马上进行救治,一边找瓦利赫了解情况。
哈蕾娜缓了过来,把自己和朱迪一起看见的说得绘声绘色,还把自己癔想的也添加进去,描述得非常地生动详细。
管家面如土色,家主少有的脸显愠怒,双眼瞟着哈蕾娜瞬也不瞬。
哈蕾娜再也禁受不住父亲目光中的冷峭尖锋,不住地发抖,挣扎着哑声不断磕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半晌家主才吩咐安排瘫软在地的哈蕾娜进圣流泉疗伤。
管家把哈蕾娜安置好后,又拿了药去书房,家主吃药的时间到了。
推开门,就见家主倒在地上,面若金纸,气若游丝,管家的心一下就凉了。
瓦利赫被要求到圣流泉山庄来,原因当然是把闯进行园的妹妹打成重伤,有失风范,夫人也急急赶回来看顾女儿。
家主清醒时间越来越短,每次醒过来,和管家二人默契地把阿齐兹家族的一些密闻都传授于他,对他于白兰之事充口不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这一天天气暖和,管家和瓦利赫陪着家主在庭院里透气,晒晒太阳,家主伸出干枯的手掌,把暖洋洋的阳光托在手心,看了半晌,对瓦利赫说:“你把白兰捧在手心,我都没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当有一天在家族传承与白兰的选择上,我相信你一定会以家族为先的。这是你作为家主的责任。”
瓦利赫看了管家一眼,心里更不踏实。
管家在家主背后偷偷抺泪。
然后家主、管家和瓦利赫三人开始斋戒,三天后在圣流泉中沐浴更衣,来到圣流泉下地宫,跪坐在祭祀台前虔诚祷告。
家主从神龛中请出一挂暗金流彩的夜黑手串,一板一眼严格按着流传了几千年的的繁文缛节,让它认了主。
他们出来后,马上回到了涅阿顿阿齐兹家族本家的堂口里。这里供奉着历代家主的灵柩。
下午,家族长辈都被召集过来,祭祀过后,家主郑重宣布瓦利赫为下一任家主,统筹阿齐兹家族内一切事务。
事发突然,家族长辈们都懵了,想要反对,但还没有准备好充分的理由。
傍晚,上任家主就过世了。
二
阿齐兹的成员被一个又一个的爆炸性信息炸慌了,家族长辈们更是六神无主,瓦利赫和管家严格按照俗成的繁文缛礼厚葬了老家主。
家族成员的心理和情绪平复过来后,二叔祖伙同多人开始盘诘管家,他们不相信刚过百岁,正值壮年的上一任家主会这样突然就没了,甚至连瓦利赫的家主之位也要暂搁谏议。
管家让瓦利赫举起左手,暗金流彩的手串牢牢地盘桓在他的手腕上。
二叔祖和族里的长辈们傻眼了,有不少的长辈开始动摇,游移不定地退到一旁观望。
二叔祖的人开始起哄,说千万年来,阿齐兹家族的家主都是由家族长辈共同推选出来的,这一届的也不能例外。
暴怒中的瓦利赫直接放出金雕,只丢出一句话:“单挑?一起上?”状似癫狂。
这伙人曾受过的惨痛教训的阴影犹在心田,但还是嘴硬,推二叔祖站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才作鸟兽散。
管家更是心力交瘁,却强撑着不能倒下。
白兰是老家主过世第三天就被匪人劫走了。
瓦利赫留了六组保全在行园,没想到最终只剩下两个,而且伤势严重,过了这么多天了都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管家第一时间把消息封锁下来,只让自己的机要秘书从自家内鬼查起。
瓦利赫今天方得知白兰不知所踪已经五十多天了,当即情绪失控,那伙人正撞上枪口,受此强力威压撞击,至少也要半月后才能把受损的心脉修复好。
当然,哈蕾娜很快被揪了出来,丢进了不见天日的洞穴牢房,老家主夫人和朱迪夫人也被限制了权限,囿禁在自己住所。
六组保全都是瓦利赫的死士影卫,如果没有老家主夫人和现任家主夫人从中作梗,不是特高阶段位的劫匪是绝对进不了行园的,更不能绑走白兰的。
现在行园被毁,白兰生死难料,新任家主夫人被质疑能力不足,调援不当而被问责。连累他的父兄亲自过来向瓦利赫求情,朱迪也终日以泪洗面,心里却暗暗松了两口气。
哈蕾娜只想毁了白兰,那伙劫贼却似乎另有所图,他们要把白兰全须全尾地带走。
行园的影武死士终年在残酷的环境中磨练,都是坚贞顽强之极,虽然撕杀到最后剩下的两个已经身负重伤,还是开车紧紧咬着他们不放,损伤惨重的劫匪开着车乱窜,好不容易把他们甩了,在第四区时又被醒过来的白兰瞅空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