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天夜里,辛追虎终于忆起:原来沈巩乃是九年前,呆在师兄慕隐龙身边的那个小孩——当然,他现在也一定已经长成大人了,他心中就已然有了一个想法……
次日一早,实在坐不住的辛追虎找到了木屐道长,央请他祭出那只天罡罗盘。在老辛喋喋不休的恳求下,不胜其烦的木屐道长方才勉强同意了。
倚仗那只神奇的天罡罗盘,木屐道长帮辛追虎准确地“定位”到了沈巩的位置。想不到沈巩竟然会重新踏入莽苍山,辛追虎半喜半忧之余,决意当即动身前去探访一番。
只因如此,方才有了今夜发生在驿站里的这一出好戏……
到达驿站之后,又经过了好一番摸索,辛追虎终于找到沈巩所住的房间,于是就干脆趴在屋顶上偷听。从沈巩一而再、再而三的探问中,辛追虎认定:沈巩肯定跟鬼脸司那些人不对付。
后来杨驿丞醉倒,再偷听下去已然无益,就在辛追虎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猝然发觉——房间外面的某个旮旯有点动静!
当其时,辛追虎灵机一动,决定先抓住一个“舌头”,了解一些关于鬼脸司的情况。在了解到胡三刀只是一个慵懒的混子之后,辛追虎放心了,他觉得:以沈巩的精明强干,那一班小鬼绝非他的对手。
趁着夜色,辛追虎决定就此先行离去,再度去寻访传说中的那对虎牙的下落……
第二天一大早,胡三刀托着一只紫砂壶,大摇大摆地在驿站的庭院里往回走动。一会儿他觉得走累了,随手就把茶壶搁在了井沿上面,然后站在那儿伸伸懒腰、踢踢腿脚……
今天在院子里边值日的驿卒名唤杨小过,他是驿丞杨二木的远房侄子。杨小过平日里最会见风使舵,寻机讨好那些高贵一些的客人,顺便得点小施舍。
这会儿,不是正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么?杨小过赶紧拎起一只热水壶,笑嘻嘻地快步凑过去给胡三刀添点开水。
胡三刀斜眼观察了一下那小子,觉得还算伶俐懂事,于是就开口问道:“这位小哥贵姓呀?”
杨小过听到“贵客”动问,急忙毕恭毕敬地回道:“胡三爷,小的免贵姓杨。”
“哦?那么,这里的杨大人是你什么人呀?”胡三刀毕竟是混江湖的人,对“杨大憨”这等人也是能客气些就不妨客气些。
“胡三爷,论起来,杨驿丞乃是小子的族叔。”对平日里有些不着调的老杨,杨小过还是打心里感激他的——毕竟若不是由于他的提携,这个浑小子哪能吃上驿卒这口饭呢?
“嗯,你这小子为人倒也伶俐,大爷我这兜里还剩有几两碎银子,就拿去买点酒喝吧。”胡三刀聊天聊高兴了,不由得慷慨了起来。
“谢胡三爷的赏!”杨小过大喜过望,赶紧响亮地道了一声谢。
“嗯……且慢,大爷还要问你个事。”胡三刀见“鱼儿”开始咬钩了,立即把“钓竿”往上边提了提。
“三爷请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眼睛紧紧地盯死了那块碎银子,杨小过俯首帖耳地满口答应。
“嗯……此地说话多有不便,这样吧,你今夜三更到我房间来——懂了么?”胡三刀神色诡秘,同时眼珠子还滴溜溜地往四周乱转,确实有点担心——这档子交易被别人给发现了!
“好,好!三更,就三更!”那条被“鱼饵”迷住了心窍的“鱼儿”,简直点头如捣蒜。
……
一年之中最恼人的雨季眼看就要结束了,又湿又凉的夜风一阵接着一阵,尽情吹拂在莽苍山繁茂的山林里,竟也给人一种颇为惬意的舒爽感觉。
在一棵百年老榆树的树顶上,一个瘦高的身影隐匿于密密匝匝的枝叶之间,似是蜷伏在那儿睡着大觉。在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下方,一条白花蛇应该是饿急了,正悄无声息地沿着树干往上窜……
眼见恶蛇似乎就要得逞,那个粗心大意的野外宿营者显然命悬一线!熟睡中的他舒服地顺势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滴口水同时从嘴角流下——恰好不偏不倚地滴落在那条恶蛇闪着磷光的头上!
那条蛇不情愿地轻摆了一下脑袋,似是有一种感到嫌恶的意思。然而十分无奈的是,又一滴口水也紧接而来——这一次竟是相当精准地击中了那双邪恶的蛇眼!
当下,饶是这条蛇再能隐忍,它也已然达到了极点了!在不经意间,莫名其妙地遭到了连续两次“口水袭击”之后,那条白花蛇终于按捺不住了——在那一瞬间它就彻底地爆发了!
而一直在树上假寐的那位“睡侠”,他可等的正是这一刻!
就在那条白花蛇高高地弓起了腰,意欲爆弹起来急袭的绝佳时刻,骤然寒光一闪——一把利刃已然将它挥成了数截!而那个依旧闪烁着可怕的磷光、十分丑陋可怖的蛇头,却还在死死地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透射出两束恐怖的死亡之光!
“妙哉!”随着一声喝彩,那个树上“睡侠”纵身落地,用剑尖接住了那一颗绿黑混掺的蛇胆,柔声说道:“好蛇儿,真是难为你了——这么辛苦地跑过来给我送上这颗宝贝。”
他掏出一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白花蛇胆装了进去,又细心地塞好塞子,方才相当满意地收入怀中。
抬起头仰望了一眼深邃的夜空,“睡侠”不由得喃喃自语道:“真是幸甚,有了这粒卓见奇效的蛇晶,就再也不怕公主殿下不会待见我了。”
好一番自我陶醉之后,“睡侠”甚至大胆臆测:此时此刻,躺在熙宁宫玉床上的那个娇柔的小公主——或许也正在想念着我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又是谁呢?想到这里竟突然卡了壳,“睡侠”搔了搔后脑勺,直望着在地上拖得长长的影子出神……
一阵山风猛地刮了过来,在呜呜咽咽的风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个来自于异次元的隐隐约约的声音——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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