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十拳剑喷涌出几米长火刃,天子率先砍向天魔,天魔瞬间消失,背后的射命丸文立刻替天子挡下罗甸骨剑的斩击。
敌人速度之快,就连文都惊诧。又是瞬移,天魔闪现在天子视角盲区,文文急追过去,掩护天子。然而罗甸骨剑何等强大,天魔何等强大,光是剑气就拧碎了二人背后的整条街道。
天魔提高瞬移频率,以天子为中心不间断斩击。文也立刻进入“无双风神”态,拼命护住天子,二人刀剑碰撞在周围生成数不清的残影。天子与文无暇沟通,敌人攻击欲望之强、速度之迅猛、力量之可怖,容不得她们有半点分心,就连喘息都是奢侈。
但是二人心知肚明,天子的“十拳剑”是斩杀天魔的关键,而文用不了那把剑,所以拖住天魔为天子争取斩击的机会才是关键!
天子也将十拳剑进入蓄力状态,争取一击毙命,而另一只手则拿着绯想之剑作为掩护,随时抵挡文没能拦下的斩击。
然而天魔的攻击却愈发夸张,同一瞬间竟出现了两只残影,天子反应不及,还未站稳,架剑格挡,被那残影一举击飞。其又瞬移到背后,朝她头部砍下。文飞踹开天魔,抱住天子,在斩击的回旋中护送她回到地面。
“站稳点!”话音未落,天魔又出现在文背后,天子果断拔出十拳剑,隔着文刺向天魔。敌人改变位置,文已预料到,一发炮弹轰击他。
这是第一次造成伤害,天魔被击退数米,胸口的伤口转眼恢复。但天魔没有再追加连续不断的瞬移斩击,而是伫立在原地。二人从短暂的“拥抱”中分开,没有给他休整的机会,一齐朝着敌人砍去。然而天魔却突然迸发出密集的黑焰,天子立刻放出十拳剑的蓄力抵消这爆发,但二人还是被那冲击震开。
天魔瞬移到文的跟前,他改变了目标,要先解决这个纠缠不清的。罗甸骨剑刺入了文的腹部,要将她“吞噬”。文抓住骨剑,却反被吸住了手,整个身体都要朝着那里缩进去。
关键时刻,天子冲上来,以绯想之剑斩击罗甸骨剑,两剑触及的瞬间,天子“读取”到了罗甸骨剑的弱点——
没有弱点。
此剑以罗甸之脊椎所铸,本就是那不息红焰的载体,十拳剑的火焰只能压制依附于其上的黑焰,而不能对剑体本身产生特效。
但是没有弱点并不代表无敌,只是不能取巧了。
既然如此,就用蛮力将它斩断吧!
天子踹开文文,站稳脚跟,使出全力与骨剑对砍,火焰对撞、尘浪四起,两剑相交出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除了神明所铸的白峰塔,周围百米的建筑即刻湮灭,整座天狗城都能感受到那震撼的冲击与如同白昼的光芒。但那光芒又转瞬化为黑光,将那白夜吞噬,朝这土地又降下可怖的二次冲击!
某样东西碎裂了。
一时,烟尘散去,天子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刚刚的瞬间,她又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同样模样的蓝发少女护在自己的身前……
她低下头,自己胸口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已经伤到了内脏,作为天人,她从来没有也理应不会受到如此重的伤——但这不是主要的,手中的绯想之剑,只剩下了剑柄和断刃。
那把有顶天的天神们世代守护的神剑,在强行与罗甸骨剑的对斩下、在她的手中,断了。
她抬起头,对方虽然也受了伤,但即刻就能恢复,而他手中的罗甸骨剑完好无损,只是冒着浓烟。
天子又吐出一口血,即便如此,她也已经被伤到要害,撑不住了。
到头来,居然以这样的惨败收场吗……她感到了无比的愧疚。
她愧对自己、愧对绯想之剑、更愧对身后的芸芸众生。
天魔沉默不语,他似乎已经不会再开口了,恢复好伤口,便提着剑朝天子走来……
突然他又抬起头,望着天子背后之物,停下了脚步。
天子发现周围泛起了绿色的荧光,也回过了头——
她看见,文从地上缓慢站起,她的背后已经不再是黑色的鸦翼,而是一对透明的、泛着幻彩的、扩大到几乎能够遮蔽天空的蝴蝶之翼。
“四季更替了……”文说道,她发动了“常世神”的权能,背后的蝶翼如同喷涌着的能量,而她身上那些因为罗甸骨剑吸收肉体造成的伤口也在迅速恢复——不仅如此,天子身上的伤也在一同治愈,“站起来!比那名居天子!”
“还用你说?”天子提起十拳剑从地上支撑起身体,现在无暇顾及绯想之剑的碎裂,解决眼前的敌人才是当务之急!她默念大地的名字,将剑捅进地面,火焰自大地喷溅出来,天魔见状,瞬移到了空中,天子踩着浮石飞扑上去,再次与罗甸骨剑激烈相交。
这次她没有再鲁莽地尝试斩断骨剑,而是转变了方式,以骨剑的持有者——天魔为攻击对象。文文也紧追而上,二人背靠背,轮流挡下天魔的闪现斩击!蝶翼迸发、火焰盘旋,反过来裹挟了黑焰之神!她们要将战场拉到高空!
与此同时,椛已经在地面上整合了部队,以天狗城城墙为界建立了防线,抵挡妖魔的进攻。城内有多少居民变成了妖魔、或是被妖魔所杀,她已经不敢想了,但是,她必须借助城墙的优势困住妖魔,绝不能让这灾殃扩大!
就在这时,她看见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椛认出那人,跳上城墙,朝她喊道:“八意医生?您怎么在这里?”
八意永琳的眼神却异常地冷漠,她冷冷地望着已经陷入火海的天狗城说道:“接下来,你们的天狗城将被夷为平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贤者们呢?能请她们来出面吗?”
“八云紫已经说过,不会再干涉你们天狗事务了,某种意义上,这是你们自己招来的灾殃,现在,没有人会拯救你们。这就是你们的报应,天狗们,这就是你们对这幻想乡犯下弥天大罪的报应。”永琳的态度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并非是在跟椛说话,而是在对椛所代表的众天狗说话。
“您……要做什么?”
“在我待在城外区这段时间,一直在城墙周围布置标记,就是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永琳张开了弓,对准的是整座天狗城,“尽管月之民已经离开了月亮,但是我依然保留着八意思兼神的权能,只要我射出这一箭,标记范围内的一切都会被湮灭,天狗城从此将不复存在。”
“为什么要这样做?!”椛激动地追问道,“城内还有很多无辜百姓,他们还没逃出来!您来到外城区不是来治病救人的吗?”犬走椛没有想到,那位救死扶伤饱受尊敬的八意医生居然决定夺走这么多人的生命。
“我是亲眼看着你们天狗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没有哪个天狗是无辜的,”永琳脸上早已不复医者的仁爱,“我本不该出手,但我必须对更多的生灵负责,你们今天已经越过了红线,再次将世间苍生置于危难之中,所以,这是对你们的审判。”
“请等等!八意医生!”椛指向了白峰塔的方向,“请给她们一点时间!”永琳可以看见,意想不到的二人正在并肩作战,与那万恶之源艰难地纠缠。
“也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椛跪下,对永琳恳求道,“请给我们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我们会靠着自己的力量解决这起事端!”椛明白,在永琳的决断前,她无能为力,但是她必须争取,替天狗们争取自己的命运。无论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毁灭还是新生,她都希望最后的决断权在众天狗的手中。
看着椛恳切的样子,永琳又想起了铃仙的那句誓言:“尽可能多救一个人。”
“呵,”永琳像是自嘲般的苦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庄重,“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一只妖魔冲出天狗城,我就会将这里毁灭。”
“我明白了!”
“另外,不要去参与白峰塔附近的那场战斗,那不是你们能够近身的,哪怕是众神亦不敢接近。任何事物只要靠近那魔头,要么化为妖魔、要么化作齑粉,只有拥有十拳剑加护的天子和本就是半妖魔的射命丸文能够免受影响。”永琳说道。
不过她对于这场战斗的胜算并没有把握,于是她补充道:“尽可能多救一个百姓吧。”
“谢谢你!八意医生!”椛跃下城墙,对城下众人宣告道:“命令各门守卫,死守防线!绝不能放出一只妖魔!”她拔出刀,骑上了马,“小白!你带人随我进城救援百姓!”
“是!”
椛没有回头,她已做好了与这座城一同消失的打算。
但是在那之前,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她穿过街道,许多民众正躲在巷子里瑟瑟发抖,她对他们说道:“快逃去南门!那里是安全的!”
民众却不敢说话,只是手指着巷子的另一侧。椛没有多想,下马,往那边探出了头——
她看到了一支军队。
这并非由天狗城居民变成的妖魔,她确信,那是某种古老的、不属于幻想乡的东西……它们全副武装,手持各式冷兵器,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它们的铠甲。他们正在街道上整齐地朝着南门的方向进军,如同战车一般践踏沿途遇到的每一个天狗居民。
那些是——古代人类亡灵的军队。
看着背后已经挤满人的巷子,椛明白必须在这里拦住它们,但是,真的拦得住吗?它们看上去不是寻常的妖魔,而且数量大概有几百只。
总而言之,先引开他们。
椛带着几个不怕死的冲出巷子,踹翻了前排的士兵,看清了它们的溃烂的人脸后,迅速朝着另一边撤离。
她本以为这样能够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谁知这支部队没有因此改变方向,跨过刚刚摔倒的同伴继续朝着南门进军。
“完了,如果让它们抵达南门的话——”椛转过头,看见了不久之前战争遗留下的废墟旁,有一台被毁掉的炮的残骸,那是“鬼一门”,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炸毁。
“小白,你派人前往另外三个门,告诉他们可以使用鬼一门炮轰妖魔!”
“明白!”
即便如此,这边的鬼一门也已经被毁,她得想别的办法解决掉眼下这支部队。
就在她思考的片刻,一阵箭雨从天而降,这些古代怨灵被一个个射穿,钉在了原地。椛抬起头,只见是饭纲丸龙领着众观星者赶来了,“这里交给我们!”饭纲一族的残余势力都是不愿接受饭纲卧行咒印的观星派,他们合力施法,以漫天星雨阻止亡灵军队的前进。
椛点点头,立刻安排平民的撤离,那些平民见这些可怕的“怪物”被拖住,对他们产生了些许信任,这才肯跟着他们走。
安置好群众后,椛继续进城搜寻,沿途她看见不少天狗被撕咬过的残骸,心里只感觉一股悲凉。从她的视角来看,他们不过是一群无辜者,为什么会被牵连进这场无妄之灾呢?
无论是百年前的那场,还是如今的这场,可恨的都是那些“上位者”才对,是他们引来了灾祸!椛是如此认为的,她确信天狗民众是无辜的。
她单骑深入,又发现了一处惨状,这里遍地都是贵族的尸体,刚刚发生的互相撕咬的获胜者是一个高龄大天狗,正在四处张望,寻觅着什么,见到椛,立刻张开了血盆大口。椛没有多想,跳到它的肩上,割掉了它的头,这位大天狗的血似乎是自带能够泯灭他们的火,在鲜血喷涌后,它便化作了灰尘。
椛正准备离开,却从这遍地腥臭与浓烟中嗅到了一丝生者的气息。
她望向附近一个倒置的缸,那里透露出一丝不安的气息,里面似乎盖着什么……
她放轻步伐,架着刀蹑手蹑脚地跨过一具又一具残骸,抵达了缸前。
她一把翻开缸,架刀于前,里面却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可怜老人”,连滚带爬地躲在墙角,举着手恳求道:“别吃我……乌莲……别吃我……”
凭着那苍老的外表和身上那红衣大天狗袍,椛立刻认出了他。她顿时青筋暴起,嗞咧着牙,心中生出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拥有的“杀意”。那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爱宕山荣术……你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