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焰甲酣畅淋漓的胜利，不仅激励了在场士绅的心神，还激励了绝大部分士绅的钱包。
对于那些买涨天泽纺织厂股票的人来说，别说李焰甲要实业兴国了，就算李焰甲要当他们的爹地，他们多半也是愿意的。
毕竟他们手里的股票价格是李焰甲和武逸仙一拳一拳帮他们打上去的，叫声爹地怎么了？
从现在开始，李焰甲就是申海士绅们的信仰！
热烈的庆祝生震撼云霄，甚至让一直闭关读书的侯锡山也忍不住打开窗户，看向了窗外的校场。
师父要打擂的消息侯锡山还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也知道打擂是必须要进行的，是来自于皇帝无可忤逆的意志，所以他依然选择了读书。
他打算今年就参加县试，毕竟县试的主考官是县令，而众所周知扬子县令是实家子出身，他懂什么道德文章？还不是听手下专业的意见？
而侯家在申海深耕三代人，县令的路子早就打通了。
等到了府试，申海知府虽然和李焰甲因为两淮的事情分道扬镳了，但还是要卖侯家这只坐地虎一份薄面的，只要自己的文章不拉胯，中举也是必然的事情。
侯锡山唯一所忧虑的，唯有会试，毕竟到时候要去京师考，侯家的势力还没到染指京师的地步。
但是也亏了李焰甲在两淮大闹，硬生生从浙党中分裂出一个淮党。
这虽然不是皇帝打压浙党的本意，但事已至此，皇帝总会默许的。
面对皇帝的政治打击，方元看必须先收缩力量以示臣服，所以今年会试的主考官首辅方元看可就没法把持在浙党手里了。
当然也不会被主考官的位置也不会是淮党的，根据侯家家主的情报，更有可能是南党的人。
因为方元看历经三朝，几十年来浙党一家独大，所以就和前明为了对抗东林党其他乡土党派阿附在权宦手下组成阉党一样，大顺南方九省联合成了南党，成为了政坛上的又一大政治势力。
而南党的主考官，正是侯锡山需要的主考官。
为什么这么说的，就又得和现在的世界局势以及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国家政治平衡说起了。
皇帝在位是把大顺东南西北除了南洋打了个遍，全是大胜而归，甚至成功的将天下这个概念从汉唐盛世的版图再次扩大了一倍，说一句功盖汉武帝治隆唐太宗也不为过。
结果怎么看都是黄金盛世的大顺，咔的一下洋鬼子打来了，几千人从津门登陆大闹京师，还一路南下最后居然还跑了。
这让大顺人不得不从全取天下的兴奋中惊醒过来，进而感到恐惧。
恐惧什么呢？恐惧天下的定义变大了。
原本对于华夏的中央政权来说，天下就是帝国在力之所及能统治到的地方，即为天下。
所以汉唐的时的天下有西域，大怂时的天下没西域。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毕竟只要我力不能及，那就不及了，修个长城，宣布外面是蛮夷之地不堪统治也就算了。
关上这堵墙，我依然还在天下的范畴里，皇帝依然还统治着天下，这就够了。
但是洋人这一来，原本天下的秩序就乱了。
因为以前打不过游牧民族，可以修建长城，可埋着头继续做天朝的美梦。
但是现在，别人明火执仗地打进京师来了，又让大顺人如何当鸵鸟一般无视西洋人的存在呢？
总不能大顺皇帝也沿海线修建一道长城，宣布西洋人也是化外蛮夷，不需要当他们存在吧？
也就是说，当西洋人的军队踏上京师的那一刻，天下的定义就再次改变了，这次的天下是包含整个地球的天下。
而作为天子的皇帝，必须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统治者，才能成为皇帝。
但是你要西洋人去阿谀奉承大顺的皇帝是星球上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还不如去梦想世界和平。
天下的定义变大了，坐在京师里的皇帝却不是公认的天下共主，那么皇权的合法性和神圣性就该遭受质疑了。
所以别看现在大顺似乎四海升平，实则皇帝的屁股底下早就已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整个京师的政治局势也早就已经是波云诡谲令人看不明白。
在这种复杂多变的政治局势下，社会这个主体天然是趋于保守的，这也是方元看能够数十年不倒的原因，因为从根本上浙党是一个十足的保守派。
而与浙党相对的，南党就是激进派。
当然这不是因为南党也开眼看世界了，实在是和明末“非东林党=阉党”的判定一样。
南党因为不容于浙党，所以本着敌人反对的我就要支持的原则，他们选择了要更加积极地拥抱国际，拥抱天下的新秩序，直到大顺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一点，至少向现在李焰甲和南党是志同道合的，这就是侯锡山决定今年参加科举的信心。
今年是科考大年，只要自己通过了县试和府试，就能立马参加会试，吃上这波暂时志同道合的政治红利。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就算因为政治倾向他在会试时会得到南党大佬高看几分，但也要拥有足够的成绩才能脱颖而出。
所以哪怕之前天泽楼因为两淮水灾的事情，他都没有出面，因为他明白这些问题包括李焰甲今后可能遇到的问题，都不是现在的他能解决的。
只有自己踏足官场，爬到了最高的位置，掌握了足够的权力以后，才有能力为师父的事业遮风挡雨。
不过校场上的庆祝声实在太热闹了，以至于侯锡山到底还是被这股热烈的情绪感染，再也静不下心读书。
他转念一想，老是枯坐在书房里苦读也不是个事，或许自己短暂地休息一下放松一下脑袋会有更好的学习效率。
所以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推开了阁楼的大门，朝着校场走去。
一会儿后，侯锡山就加入到了庆祝的行列当中。
站在校场上的李焰甲虽然一直不想打扰侯锡山，当时当他看到人群中的侯锡山后，也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