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惊喜来了!”
玄真皇喜出望外,声音里满是欢愉的味道。
欧阳寻喃喃出声,
“这真的是凤丫头?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啊,跟丰都一样,出现的太突然了……”幽女的声音轻轻地,生怕破坏了什么似的。
萧聪静静地看着那快速走进的女孩,心里面五味杂陈,这确实是冷筱凤的气息和精神波动,即使跟九年前比起来,已经发生很大变化,但无论怎样变化,最深处的那些印记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年轻人看着那张带着薄薄冰霜的脸,细细品味来人身上高冷的气质,这些都与他记忆中的筱凤姐姐截然相反,九年前的冷筱凤,天真活泼古灵精怪,虽然心里也有仇恨,却轻易不会表露出来,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曾感动于那份乐观开朗,可现在他们却有一种错觉--那个如小白兔一般的女孩大概再也回不来了。
可让年轻人最不忍心的,是冷筱凤矛盾的眼神,那里有习惯性地坚毅和戒备,此时却掺杂了不安、惶恐还有焦急,它们无情地透露出女孩心里仅剩的柔软,让在场的几个年轻人心颤,他们猜不透冷筱凤在想些什么,也很想知道这里面她经历了什么。
星流云不顾玄真皇在场,三步作两步就往外走,在偏殿的台阶下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令他朝思暮想的凤丫头,嗫嚅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是一片片荡漾的秋水,那一阵阵涟漪,渐渐找到共同的频率,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先一步开口的,竟然不是星流云,
“星流云,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冷筱凤的声音还算平静,姣好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纯美的笑容。
星流云略带戚色,自嘲一笑,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我以为……”
俊美青年欲言又止,用几声讪笑掩饰尴尬,一双眸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添了一片朦胧的水气。
“以为什么?”冷筱凤轻声问道。
“以为……”坦荡不羁的星流云向来不是扭捏之人,“以为有一天我得杀到百花谷才能把你带回来,不过,那确实有点不切实际。”
说着,又是几声讪笑,
“对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皇城了?”
冷筱凤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师父说让我来这里等你们。”
“师父?令尊是……”
“百花谷谷主。”
冷筱凤依旧平静,却引得星流云倒吸一口凉气儿,
“你还成了是百花谷的圣女啊!”
“嗯嗯。”冷筱凤点点头,眨眨眼睛,“怎么你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之前欧阳寻猜你是百花谷的这一代圣女,我原以为那只是他为了安慰大家,没想到竟然又被他说中了。”星流云小脸微苦,口气也有几分奇怪。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现在的身份。”女孩子总是对这些不易察觉的细节比较敏感。
“没……没……怎么会!”星流云打着哈哈嘴硬,往常精湛的演技爱是一点都不灵。
“你是在担心吗?”冷筱凤单刀直入。
“担心?担心什么?”星流云还在嘴硬。
“担心我的身份会拉开我们的距离,担心我师父会从中作梗。”
“丫头,你怎么会这样说,以前的你可没这么……直接啊。”
“星流云,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幕幕场景,可是把偏殿里的几个年轻人搞得一愣一愣的,星流云对冷筱凤有多么在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两人九年没见过面了,激动的星流云不应该先给冷筱凤一个大大的拥抱吗?那些故事里可都是这么写的!
可事实是,两人的表现似乎都有点反常,星流云不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冷筱凤的表现也不符合她现在的气质,仔细感受,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蝉翼似的薄膜,在等待被人戳破。
星流云脸上多了些认真之色,
“丫头,你是知道我的,区区一个百花谷,我星流云可没放在眼里,只要你愿意,总有一天我会杀进去把你带出来,我只是在想,这样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冷筱凤歪了歪脑袋,小脸上满是不解,
“真的……好吗……为什么不好?难道你不认为我本来就是你们的一份子吗!”
“这……”
星流云一时语噎,看着冷筱凤脸上愈加明显的嗔意,只能讪讪一笑,可那笑容很快又僵硬下来,声音也跟着低落了许多,
“是啊,你本来就是我们的一份子啊……”
那层如蝉翼般的薄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星流云直视冷筱凤的目光,微微一笑,星辰似的眸子里重现往日清澈,他轻声说了句,
“欢迎回来。”
同时张开双臂,而冷筱凤却愣在原地,少倾,俊美青年见女孩“不为所动”,竟一把将后者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柔嫩的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冷筱凤被星流云紧紧抱住,还是没有明显的反应,只是呼吸突然一紧,随即便放松下来,而那张小脸上缓缓浮现的柔软,却让人看着感觉心疼。
抱了好一会儿,星流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心上人的娇躯,声音也恢复平常,
“对了,之前去大荒的路上,偶然间遇到一个好地方,顺手帮你挑了件兵器,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便将那柄样式妖娆的仞鞭从腰上解了下来,用力一抖,使其直挺挺地化作一柄长剑,满脸喜意地将其递给冷筱凤,
“要是你用兵习惯没变的话,我觉得这把兵器挺适合你的。”
冷筱凤睁着好奇的凤眼,从星流云手里将仞鞭接过来,轻轻一抖,长剑便又变成鞭子的状态,她喜笑颜开,看上去是真的很喜欢这件礼物,
“什么样的好地方,竟然还有这种好玩意儿。”
“叫降兵冢,濒阳荒漠里遇到的。”星流云笑着如实答道,没有比看到冷筱凤如此模样更让他开心的事了。
“这算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冷筱凤忽地抬起头来,柔情似水的目光直直探进星流云的眼底,星流云目色平静,笑容依旧,
“不算。”
“哦……”冷筱凤微微皱眉,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失望,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又回到刚出现时的状态。
但听得星流云又说道:
“兵器作为定情信物,岂不是太不吉利?我还给你准备了另一件礼物,你肯定喜欢!”
“嗯?是吗?在哪儿?”
冷筱凤疑问,满是期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星流云,全身的阴霾一扫而净。
星流云转过头去,冲殿内大喊道:
“小聪,我的手串呢?”
萧聪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才猛地想起,当年在古州平原中心地带的神秘区域,星流云采了不少赤练火目子编成手串准备送给冷筱凤,为此不幸引来了两名通天境伪仙的追杀,所以那手串便暂时保管在他的弥芥里了,心里正想着,右手就鬼使神差地轻轻一翻,一串血红色的珠子在掌心凭空而现,
“给。”
年轻人往前轻轻一送,那赤练火目子手串便带着一股子灵力向星流云匀速飞去,后者信手一招,抓在手中,先是看了一眼,而后才递给冷筱凤,得意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冷筱凤点头如小鸡啄米,眼睛里是一片小星星,
“很漂亮,确实很漂亮。”
她将手串戴在莹白如雪的皓腕上,抬起来,放在阳光下左看右看,赤红色的珠光映进她弯月似的眸子,幻成一片绚烂彩霞,随着瞳孔的缩放不断变化。
欧阳寻这时候扯着嗓子打趣道:
“星流云,别忘了告诉你媳妇,这玩意儿别轻易露出来,否则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呐!”
幽女闻言,十分不满,皱着眉头往欧阳寻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
“就你知道!”
其他人纷纷侧目,一幅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星流云和冷筱凤久别重逢,其中喜悦大家感同身受,这本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却被欧阳寻这一嗓子坏了气氛,就像一块稀世宝玉上出现了一点瑕疵,让人感觉分外厌恶。
欧阳寻吃痛,一阵呲牙咧嘴,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连声叫屈,
“我这可是好心啊,怎么还成罪过了呢?”
幽女怨怼,
“以后说不行吗?非得这时候说!”
“那估计就得等到出了事儿才能再提起来了……”欧阳寻小声吐槽,但因为距离足够近,幽女不可能听不到,
“你……”
出于经验不足,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毕竟欧阳寻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叛逆”过。
这时候便听见皇甫翾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呀呀,这是有人看着别人秀恩爱眼红了吧,啧啧啧,妒忌心真可怕!”
欧阳寻老脸一红,差点恼羞成怒,但回头一看到皇甫翾还有其身边的玄真皇,便瞬间蔫儿了下来,转而故作喟叹,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萧聪闻言一愣,付之一笑,欧阳寻对星流云的良苦用心,不到一定境界还真体会不到,让冷筱凤知道这串赤练火目子的来历,是早晚的事,因为这牵扯到古州平原中心地带的秘密,倘若让别人看见这串赤练火目子,那座另无数通天境伪仙和齐天境准仙垂涎的宝藏,定会给他们引来巨大的麻烦。
与其事后再提这一茬,不如现在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尤其是像欧阳寻这样,以恶作剧的方式,让这件事变得不再那样沉重,试想一下,如果是事后再做提醒,便不由得多了些许生分,好像故意让冷筱凤知道星流云多在乎她似的,那可不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行事风格,而且到那时候,只有星流云开口是最合适的,毕竟这是他俩之间的事,但一向不拘小节的狗头少帅会开这个口吗?答案不言自明。
冷筱凤仰着小脸,煞有介事问道:
“欧阳寻说的是真的吗?”
星流云搔着脑袋讪讪一笑,
“没那么严重,嗯……大个子说的也算有些道理,这东西你先好生收着,等实力足够了,就能想怎么戴就怎么戴了。”
“嗯?为什么?”
“这叫赤练火目子,是从古州平原中心地带采来的,那是众多通天境伪仙和齐天境准仙的觊觎之地,而且他们好像都知道,赤练火目子是只有那个地方才有的东西,所以,这是个标志。”
冷筱凤撅起小嘴,面露嗔色,
“好你个星流云,刚一见面就给我挖坑,你安的什么心!”
星流云局促,一时无言以对,
“这……不能这么说吧……”
冷筱凤忍俊不禁,笑容如夏花般灿烂无瑕,
“看把你吓得,我开玩笑的,这么好的东西,我才舍不得戴在身上呢!不过,这可不是你星家大少爷的行事风格啊。”
星流云还是搔着脑袋讪笑,
“人总是会变的嘛……”
两人相视而笑,眼神交融,神思也跟着共鸣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归于如月光般温柔缱绻的恰到好处,是啊,人总是会变的,他们都变了,现实的接连打击磨平了他们的棱角,也让他们沉淀下该有的成熟和分寸,虽然少了那最让人怀念的天真烂漫,但不管是热烈还是深沉,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心与心的距离从未改变过。
半晌。
“陛下还在里面,我们进去吧。”冷筱凤率先开口道,声音轻轻地。
星流云笑着点点头,
“嗯嗯,走。”
于是很自然地牵起冷筱凤的手,相与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