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扭头一看,原来从屋中走出一个女子,这女子长得身高体壮,一米八有余,身穿一件红色的薄棉袄,下身穿红色棉裙,一条绿色的丝带束腰,凸显出腰线,一头长发盘在头顶,用一个钗环束着,鹅蛋脸上擦着一层淡淡的白粉,腮上搽了两晕胭脂红。虽说不上美貌如花,但也显得别有一番英气之美。
扈婉枫回过身来向那女子施礼道:“这位姐姐,我们二人因为赶上了这风雪路,道路难行,因此耽误了行程,左右的不见一处村庄。路遇贵店,想躲避下风雪,见这边有马厩,但不见有人便擅自取了草料,还望见谅。结账之时,我们必定如数付清。”
那身材高大的女子看了一眼扈婉枫,银铃一般的笑声传出:“呵呵……好俊的妹妹,让我看了都自愧不如啊,可真是便宜了这个男人了。”说完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范遥。范遥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仿佛她在挑选待宰的牲畜一般。
这是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也是长得身长健硕,一双眼睛冒着精光,全然不似寻常老人。他笑着招呼道:“两位客官,小女说话爽直,若有得罪之处,还万望见谅,快快到里面请吧。”
范遥和扈婉枫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已经知道对方心意,然后便拿着行礼和兵器到了店中。这酒店里面烧着一盆炭火,倒是暖意袭人,听到外面呼号的风雪声,里外仿佛两个世界一般。范遥两人刚坐下,要了几个菜,正在等候期间,就听得门外有异动,扈婉枫的手暗中握住了刀柄,范遥也打起精神。此时一个人掀开帘子,推门而入,他进门道:“这鬼天气,若非遇到此地,不知还要走上多久。”范遥定睛一看,这人二十多岁年纪,身材瘦长,身穿一身灰色衣服,让人介意的是,他的腿上绑着几块浅黄色的布,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符箓。那人进屋之后,便将两个腿上的黄布解了,然后放入怀中。他见范遥盯着他看,便朝范遥一笑,然后坐到另一桌上,叫了店老板,然后点了一些素材和一壶茶。
不多时,那店中的女子将范遥他们的饭菜端了上来,并分别给两个桌上都送了一壶酒,她说道:“我父亲说天气寒冷,这壶热酒算是送给你们解解风寒的。”说完扭身离去。
那身材瘦长的年轻人说道:“真是不巧,我如今有要事在身,不可开了荤腥与酒戒,不如这酒送给二位了。”说完将酒壶朝范遥抛来,酒壶上泛着微微的浅黄色光芒,使得其中的酒水一点未曾在空中洒出。范遥伸手将酒壶稳稳的接住,然后朝那人道:“感谢这位大哥的赠酒。这盘菜算是给你的回礼了。”说完范遥将一盘刚上来的菜轻轻一抛,那盘菜仿佛一阵微风托住朝着那人的桌子飘去,然后稳稳的落到那人的桌上,一滴汁水都未洒出。
那人眼神一亮,朝范遥一拱手,然后站起身来到了范遥近前说道:“想不到在这荒野之地还能遇到高人,真乃幸事也。这位兄弟若是不嫌弃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在下姓戴名宗,乃是江州人士,祖上传下来一些微末道法,因此为朝廷所用。此次正要去太原府一趟办些差事,不想遇到大雪封路,不想在这里遇到高人。”
范遥也站起身来,还礼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江州戴家的青年才俊,在下苑逍,与伉俪赶路也是不巧遇到积雪难行,幸会了‘神行太保’。”二人聊的投机,便将桌子拼在一起,三人便边吃边聊起来。
此时后厨中,店老板向女儿说道:“二娘,我就说这三人绝非善类,不可轻易招惹。若是依了你,在他们酒菜之中放了蒙汗药,一旦被他们发现,三人闹将起来,恐怕我们父女二人就难有容身之处了。”
那叫二娘的女子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爹,我们也不是那案板上的肉,若是打起来,我父女二人未必怕了他们!”
原来这年长的店主名叫孙元,乃是河东代州人士,自小生的壮硕,练得一身好武艺,除了几亩薄田就靠在山中打猎为生,因脾气暴躁,人称‘山夜叉’。后来娶了个漂亮的妻子给他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孙雅,小名二娘,一家人过上了一段幸福的时光。谁知有一次孙元出门打猎,妻子带着五六岁的女儿出门,却被几个喝醉酒的军汉给纠缠住,妻子誓死不从,撕扯间挠伤了一个军汉的脸,不想这军汉恼羞成怒,抽出佩刀朝着其腹部捅了一刀。孙雅亲眼见到母亲的惨死,吓得昏倒过去。军汉见了鲜血,也知道闯了祸,便逃之夭夭。还是周围的好心人将她们母女送回家中。孙元听到消息,赶忙回家,妻子终究因为流血过多而亡,他气的眼前一黑,晃了三晃,最后扶住墙头才没有摔倒。孙元一连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那伤人的军汉,报给当地的官府,因是军士伤人,官府也是推脱不管。孙元走投无路,怒气冲天,终于一个晚上,他趁着夜色闯入军营之中,趁机放火,然后拿着猎叉见人就杀,一连捅了十几个人,见士兵逐渐都被惊醒,他又夺了把军刀砍倒几个逃走。
当晚孙元便带着女儿,收拾了一些行李远走他乡。因为惧怕官府追查,父女二人接连换了几个地方,最终在这陕州落下跟脚。孙二娘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因从小见到母亲的惨死,因此便跟随父亲练习武艺,寻常十几个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父女二人在这偏僻之处开了一家酒馆客栈,闲暇之时上山打一些野味,然后拿到附近村镇换些银钱。若是遇到一些带着财物的客商经过,他们也会在饭菜中加上蒙汗药,麻翻了之后劫走财物,然后将其捆绑住扔到深山之中喂了野兽豺狼。
一日有几个路过的客商见孙二娘长得不错,便出口调戏,这让孙二娘想起了当初母亲的事情,将那几人麻翻之后,想着不能便宜了这些人,就将这些人身上的肉剁碎了当牛肉包子卖。此后凡是遇到浪荡之徒便将其包了包子。
今夜孙二娘见范遥他们带着的包裹鼓起,两人又相貌不凡,想着其中有不少黄白之物,因此想将他们麻翻,然后取了他们财物。但孙元却拦住了女儿,因为他看到范遥和扈婉枫都带着兵器,行走之间看着是带着功夫的人,不想招惹了麻烦,刚刚见到范遥与戴宗抛掷酒菜,果然不是常人,心中万幸没有动手,否则不知会闹出什么祸端。
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外面有想起了一阵马匹的嘶鸣之声,孙元迎出去一看是三个军汉,为首的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三人也将马匹拴好,进了店里。其中一个人对那年轻人说道:“王彦将军,此次前往泾原军遇到这大雪天可真是不顺利啊。可是没有在京城的时候舒服啊。”
王彦说道:“我等俱是弓马子弟所出身,承蒙天恩,将我等送到种师道将军麾下历练,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岂能遇到个风雪就叫苦连天!”那两人便敷衍着附和称是。
三人说话间孙二娘已经将酒菜给他们端了上来,那两人一见孙二娘,眼睛便直勾勾了盯着,孙二娘眉毛一挑,朝他们宛然一笑,二人魂魄都散了三分。其中一人砸吧了一下嘴巴,说道:“想不到这荒郊野外的,还有长得如此标志的姑娘啊,嘿嘿……”
王彦说道:“你们二人不可无礼。”那两人摇头叹气,只说王彦不解风情。此事范遥三人已经吃完了,便离开了作为朝后面那几间简陋的客房去了。他们起身之时,王彦看着一眼三人,也未觉得异常,但是三人走了一会儿后,他却眼前越来越恍惚,看着手中的酒杯也有了三个重影,另外两人早已倒在桌上,王彦看到朝自己越走越近的孙二娘一脸狞笑,便也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原来这孙家父母平生最恨军汉,见了三人之后,便决定拿下他们做包子,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三人便放倒。父女二人将他们三个拖到后厨房,将其剥了个精光,用热水朝着三人一泼,就准备下刀子开膛破肚。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人越货。还要做取人肉这等恶事!”孙元父女被吓得一个激灵,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范遥三人已经站到了门口。孙二娘提起一口剁骨刀就要朝三人而去,却被父亲孙元给伸手拦住。
孙元道:“你等饭菜都是尽心提供,没有半分问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小老儿劝三位莫要多管闲事,犯不着为别人强出头!”
戴宗说道:“这三人也并未得罪你们,为何要用如此残忍手段加害他们?”
孙二娘冷冷一笑道:“嘿嘿——偏巧不巧他们非要做那军汉,所以就得死!”
范遥笑道:“生的如此好看的姑娘却好生不讲道理。这普天之下的军汉都死有余辜吗?那有多少将士在边关舍生忘死,抗击外敌,才保得百姓安康。他们也都该死吗?我也曾做过几年军汉,不妨将我的命一同拿去。”
孙二娘拿着两尺多长的剁骨刀就朝范遥杀去,扈婉枫却擎着日月双刀敌住了她,屋内狭窄,三把刀一会儿功夫就将后厨搅了个翻天地覆,锅碗瓢盆破碎一地。孙二娘又哪里是扈三娘的对手,片刻功夫之后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孙元拿起一把钢叉就朝扈婉枫掷去,范遥上前一刀将其砍飞,孙元却又从锅灶下面掏了一把灰朝着三人撒去,然后拉着孙二娘便从厨房后门逃了出去。范遥用手一挥,一股清风将空中的草木灰吹开。范遥见三人都安然无恙,便也不想追击这父女二人。戴宗到了三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在三人鼻子处晃了晃,三人便逐渐转醒。
王彦睁开双眼,头痛欲裂,却见得自己和另外两人赤条条的躺在一个砧板之上,旁边还有一口大锅之中烧着开水,俨然一幅杀年猪的景象。范遥将他们的衣服扔给他们,王彦三人穿好衣服,出来向范遥三人感谢。
范遥说道:“见你们都还年纪轻轻,日后还要报效国家,岂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黑店之中。江湖险恶,还望你们以后多留个心眼儿。”
王彦说道:“我叫王彦,其他二人是我的兄弟,我等三人正要赶赴泾原军,听说那里现在归属种师道将军管辖,正要投奔种相公。”
王彦,面刺“赤心报国,誓杀金贼”的八字军统帅?!难道就是眼前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