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范遥就辞别了林峰夫妇,骑马出了林府,又在京城给家人都买了一些礼物,然后收拾起来之后,便离开京城朝着家乡雷泽县奔去。
岭外音书绝,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越是临近家乡,范遥心中感情越是复杂。自己从小在苑府长大,父亲是个县丞,家庭条件也是优厚,虽然家中有大娘这个惹眼的人,但是总体来说自己过得还是比大多数人要幸福。只是七岁那年自己打伤了人,不得已才去京城避难,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否苍老,自己的哥哥姐姐现在如何了。
路上在客栈之中范遥为了不想这些,又开始修炼起来《阳符枪》中的符箓,但是自从自己掌握疾速、万钧、破甲、柔韧之后,后面的符箓自己却一直修炼不得其法,那飓风、耀目、幻化、炙烤、寒冰、雷电六种符箓怎么看都是神仙法术之类的东西,从心理上,范遥就觉得诡异。这次修炼起来还是如此,难道这六种符箓是无法修炼成功的?还是自己不得其法?范遥干脆停止了修炼,沉思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便沉沉睡去。
终于第三日的傍晚,范遥到了雷泽县中。十年过去了,县城中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很多熟悉的东西也都变了模样。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牵着马走到家门前,大门关着,范遥举起手想拍门,却又心中胆怯的放下了,他自己也是一笑,面对千军万马自己都没有怕过,但是如今这个家门自己居然不敢拍。想到此,他用力的拍了几下大门上的铁环,“铛铛铛”的声音传入院子。
不多时一个五十多岁的门房,过来开开门,看到牵着马的范遥一怔,问道:“请问你找谁啊?”
范遥离家十年了,这个门房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范遥说道:“请问这里是苑县丞的家吗?”
门房说道:“没错,这里正是县丞大人的府上,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大人吗?”
范遥说道:“哈哈,烦请您老给通报一声,就说苑逍回来了。”
门房听了姓苑,以为是县丞大人的亲戚,也就去通禀去了,不多时,一个年均五旬的高大人影一路疾走的出现在范遥视野之中,此人正是苑尚庄,他的父亲。
范遥看到苑尚庄之后心中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双眼模糊,他直接在门外就双膝跪倒,说道:“不孝儿苑逍,参见父亲大人!”
苑尚庄激动的上前将范遥搀扶起来,他满眼热泪,颤抖的说道:“好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你看现在都长这么高了,真是一表人才啊,不愧是我苑尚庄的儿子,走回屋里去。”
门房这才知道这个高大青年竟然是自己老爷的儿子,他将范遥的战马接过,拉到后院喂养不在话下。范遥跟着父亲苑尚庄刚进院子没多远,这时候从后院奔跑着过来一个妇人,老远就喊着:“逍儿回来了?在哪呢?”正是得到自己儿子回来消息的柳氏,范遥看到自己母亲奔跑的衣服都不整齐了,离老远就再次跪下,朝着母亲扣头。柳夫人扑过来就抱着范遥就是痛哭起来,范遥也止不住的泪水直流,他对自己异世的母亲感情也是深厚。苑尚庄毕竟是男人,在旁边擦了擦泪水后,说道:“这不是儿子回来了嘛,别哭了,你这身体一直不太好,别再哭出病来。”柳氏和范遥慢慢的也止住哭声,柳氏将范遥扶起来,一家人朝着后院走去。
其实这时候苑府已经开始吃饭,但是因为范遥的到来,苑尚庄让下人出去又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宴席来给自己儿子接风洗尘。房间里,柳氏诉说着对苑逍的思念,苑逍也对自己母亲关心的问着身体健康的问题。原来自从苑逍走后,柳夫人就因为经常思念儿子得了心病,常常心口发闷,没有食欲。苑逍听后,更加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苑尚庄则是问了苑逍离开后的事情,问他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营生,虽然有书信来往,但是还是想听苑逍自己说出来。因为那两个他安排护送范遥的仆人自从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对此他一直深有疑虑。
范遥现在也已成人,所以他就详细的讲述了自己离家后发生的事情。当他说到那宋、张两个仆人路上欲图谋害他的事情时,柳夫人听得脸色发白,紧紧的握着苑逍的手,仿佛生怕自己儿子现在突然消失掉。苑逍用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说道:“母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不要担心。”柳氏这才神情恢复了一些。
苑尚庄冷哼一声,说道:“这妇人忒是狠毒!”
苑逍就将接下来自己如何脱险,杀掉那二人,然后到了京城的之后拜师王升,然后跟随种师道到了西北禁军之后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下。
苑尚庄听到之后满意的笑道:“原来带军杀入辽国境内的范将军竟然是我的儿子,哈哈哈——我儿还被封为六品昭武校尉,可谓是光耀了门楣,如今虽然暂时被免官,但是以我儿的本领,将来必然能有翻身之日。”
然后他激动的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说道:“前段时间全国传闻西北军中有个少年英雄,带军杀入辽国,解救了被掳掠妇女,还带回巨量的战利品,听说辽国还派大臣进京告状,这真是百年未见之事啊。辽国反而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儿一样告状,可惜啊,朝廷怕惹起祸端却惩处了你。逍儿,你怎得改名换姓了?”
范遥说道:“孩儿初参军之时年纪不够,只能改名换姓,才入得军籍。”然后范遥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父亲,我改名换姓还有一个原因,万一我惹了什么祸端,到时候也不至于祸及苑家。如今官场黑暗,孩儿不得不防啊。所以我化名范遥之事希望父母给我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苑尚庄踱了几步,坐到位置上,遗憾的说道:“可惜啊,否则我也让别人知道我儿的威名。我知你有青云之志,日后必然是做大事之人,你放心,我苑家必然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苑尚庄也想到了万一以后有人拿他们一家性命要挟苑逍之时,那么苑逍该何去何从,让他有个独立的身份也是好事。
柳氏说道:“苑逍、范遥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我的好儿子就行了。”
这时候外面管家说道:“老爷酒菜都追备好了。”苑尚庄就带着柳氏苑逍到了后院的待客大厅之中,这时候二夫人闵氏和他的儿子苑孟凡也到了,一家人就团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苑尚庄说道:“今日逍儿回家,是大喜事,来咱们一起干一杯!”大家跟着苑尚庄一饮而尽,然后酒席就开始了。苑逍也久违的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
苑逍分别给父亲、二娘和母亲敬了酒,然后突然问道:“凌美怎么不在?”
闵氏夫人说道:“逍儿,你已经十年没回家了,凌美前年九月就出嫁了。她走的时候还嘟囔你这个弟弟没有来送他呢。”
苑逍尴尬的一笑,突然想到苑凌美今年都二十了,在宋朝如果二十还不出嫁都算是老姑娘了。苑逍又对苑孟凡说道:“孟凡哥哥,听说你中了秀才,可喜可贺啊!”
苑孟凡不好意思的说道:“才是秀才而已,啥时候中了进士再说吧。”苑孟凡今年已经二十四了,眼看过了这个年就要二十五,苑尚庄和闵氏都一直为他张罗婚事,但是苑孟凡却一直以科举为借口推拖下来。苑尚庄和闵氏总是催促,最终就先定下一桩亲事,等到明年他大考之后再举行婚礼。
饭桌上大家就边吃边聊一片祥和的气氛。闵氏和苑孟凡也问苑逍现在在西北军中如何?苑逍只说在西北经略府种师道手下做事,闵氏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兵卒,不好意思细说,就也没有继续深问。饭后,苑逍到了母亲屋里,问起母亲自己走后之事。
柳氏说道:“自你走后没多久,高氏就回娘家去了,中间不时派人寻找你,但是他大哥高飞被太后训斥之后就没有再来找过麻烦。但是你父亲由于得罪了高家,两次任期结束,也都没有调往别处,所以便一直在这个县丞的位置上干下去了,中间已经换了三个知县,都轮不到他上位。你父亲也看开了,好在这几个知县都没有难为于他,他的薪水也够一家支出使用,倒是过得也算小康富足。”
苑逍心中了然,北宋的官员俸禄丰厚,自己父亲作为县丞养活这么一大家是没问题的,可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毕竟也断了父亲的仕途,所以心中还是有一些愧疚的。
苑逍拿出从京城给母亲买的礼物,一个镶了美玉的金钗。柳氏拿过之后心中欣喜,但是嘴上却说着以后不许这么破费。他也为自己儿子心中还记着自己开心,并且看这金钗就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必然有出息,不然也不会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苑逍还分别给父亲还有二娘、孟凡和凌美都带了礼物,除了凌美的没送出去,其他的礼物都给了他们,大家收到都是欢喜。给苑尚庄的是一张貂皮坐垫,给二娘的是一个丝绸披肩,给孟凡的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给凌美的则是一套京城中流行的胭脂水粉。
晚上苑逍和柳氏说了半夜知心话,然后分别回房睡去。这一夜,苑逍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一直生活在母亲和父亲身边,开心快乐的长大,娶妻生子,然后自己看着父亲母亲老去,自己站到父母坟前,突然雷声大作,大地震颤,金兵铁蹄踏到,直接将自己和家人都踩死在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