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标赛只有三年级及以上的可以参加,每三年一届。
郗羽自己没参加过,上一次的锦标赛她才二年级,没机会去长长见识。好不容易等到了她这一届,结果她转学了。
学籍还没完全转好,还是没法参加。
其实育景只要求六年级和初三的学生参加,其他的没要求。
这和她以前的学校差不多,但不同的是,她以前的学校,如果不是因为名额有限,只怕几乎每个只要是个人都会想去参一脚。
虽然她没参加过,但是末成晓参加过。
那时郗羽还没转学,郗文也还没去m洲。
帝都实验,一所小学连加中学的私立学校。
和育景不同的是,帝实是有高中的,不过人家确确实实是政府要求的公办。
不过据说是帝都政府在白嫖。毕竟人家学校建校不花政府的钱,员工饭钱月薪也不是政府出的……
帝都政府:“……”
咳。
闲话。
当时,郗文四人可以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
其中末成晓这厮最被人热议的,莫过于他的智商了。
据小道消息,貌似他的Iq很高。
传言怎么传的她不知道,不过说他是学霸倒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他是个中考帝都卷数物化理综卷满分的变态……
也不知道眼下这变态不呆在帝实高中部好好读书,和那两只禽兽一起跑过来干什么。
帝实校长难道没有打爆他的电话吗?
想到禽兽郗羽就会想起帝都纨绔子弟代表陆某人。
想到陆某,她又顺其自然地想起随某,那个胆大包天,做过把作业丢她身上腆着脸使唤她做的壮举,且至今依旧健康活着的人。
坐在教室似乎在认真听课实则发呆呆到天际的随影背脊一寒,盯着前前桌的后脑勺看了两秒,“嚯”地站起身十分浮夸地挥舞胳膊。
表情严肃,语气夸张,“报告老师!人有三急!现在特别的急!”
秦琼绷着脸,与随影严肃且真挚的双眼深深对视,刚对上,秦琼绷得紧的脸立刻龟裂开来,破功了,“去吧去吧。”反正也快下课了。
班中紧张的气氛瞬时放松了不少。
看到秦琼笑了,班中也左一阵右一阵地笑哄开了,笑声此起彼伏。
随影摸摸脑袋讪笑两声,趁气氛正好跑了出去。
他倒是会活跃气氛。
身为他的同桌,林叶扬着101号笑容,笑眯眯地看着随影跑了出去,跑去与厕所完全相反的走廊。
啊。当然,也许是他脑抽,想绕去另一个厕所;
当然,也说不定是为了他蠢蠢欲动的“逃课之魂”,特意绕一大圈去离现在最近的那个厕所……
毕竟,身为同桌,林叶最佩服随影的就是,他能完完全全,心无旁鹜地发一节课呆……
咳,不过呢,最大的可能应该是编个幌子去找她吧?
毕竟那条路,还连着办公室呢。
注视随影的不只林叶一人。李罗青盯着随影英姿飒爽的起身动作,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随影不管是在长相还是性格上都十分完美地卡在她的点上。
学长同龄或是学弟她都试过,但从来没有谁比随影还让她心动。
她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眼神渐渐转暗,最后更是直接凝固,那个方向……
她的微表情从势在必得猛然狰狞起来,青筋在紧握的双拳上“突突”暴动。
是办、公、室!
森凉的恶毒自她眼底蔓延。
郗羽是吧?好,很好,好得很啊。
那就让她来教教她转学生到底要怎么做个人!
随影往前走,在办公室里看到的只有吃着午饭研究论文的童黎。
现在才十点多啊,童老师怎么这么早吃午饭?
继续向前走,安尔杰出现了。
随影有点惊讶,“数学课代表?你怎么没在教室?”
安尔杰比他更惊讶,“老师刚刚不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我去办公室搬练习册吗?”
他的笑容里突然带上了些许尴尬,“不过……随影,我也是转学生,平常也比较少出教室,所以,所以我没找到办公室在哪……昨天练习册都是施东筱去搬的。”
可怜,原来是个路痴啊。
不过练习册不是施东筱搬得来着,他昨天也是出力了的。
随影往自己来时的方向随意一指,“办公室往这边一直走就对了。头上还有个办公室的牌子,字写得挺大。”
说完挥挥手,走了。
随影一离开,安尔杰脸上的尴尬瞬间烟消云散。
风吹动窗外的枝丫,透进来的光加上模具撕裂成碎块,映射在他明明灭灭的桃花眸上。
明来你也是他们其中一个啊,随、影、同、学。
盯着随影消失的拐角看了几秒,安尔杰往他指的方向走去,在最近的一个楼梯玄角处,弯腰从暗处抱出一摞厚厚的崭新练习册。
郗羽在天台上刷论坛,刷的不亦乐乎,然后一条消息突然从引儒App弹出——
“叮——!!!”
“您关注的作者‘留夜’更新动态。”
郗羽双眸一亮,点了进去。
V留夜:“《灰烬》的实体书已经卖完了,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算和大家告一段落了。不知道大家对苏谩和他的故事有没有什么感悟?”
“这本书想告诉大家的依旧是,走自己的路,哪怕离经叛道。没有笑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确的。也许英雄主义的结局教导着大家,完美拯救了世界才叫英雄,但事实怎样谁知道呢。毕竟谱写了颂歌的,不就是英雄吗?”
“如今的大多数人,在不仅学会争取,而且更擅长掠夺的形势下,还有多少人能记得自己的初心呢?”
“很多人都喜欢hE,所以无法接受苏谩最后所做的举动,但这就是正常人历经各种心路会变成的模样啊。”
“苏谩(本书主角)也好苏谛(苏家原家主,前期反派,后期苏家被男主覆灭出逃上场杀敌被俘虏因不肯投降死于外来侵略者的严刑酷法)也罢,没有永远的好人也没有永远的坏人,无论是书中的世界还是现实中的世界,人总是复杂变换的,这就是世界的精彩所在,其他的就靠各位自己感悟我不多说了。”
“这段时间学业忙碌,可能不会那么早就开新书,所以各位可以先去,坑来了我会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看完这么长一段话,郗羽手指还停在页面上没动。
在现在这个社会里,留夜提出的是完全突兀的理念。
《灰烬》可说明很多很多。
包括人心的复杂与险恶,描述了人性的不堪。
在留夜的小说中,就算是英雄也少不了他的批判。
故事发生在类似于王朝末期的军阀混战架空背景。
主角苏谩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军阀世家。
出生的那个冬天,起义军来势汹汹。一举攻下苏家所在的城市。父亲为了给家族争取时机死在了起义军的剑下。母亲在生下他后,很快就遭到了家族的抛弃。
母亲和他的长姐被当做苏家向起义军投降的人质推向了敌人的阵营。
举家北迁。
祖父苏谛一直不喜他的母亲,连带着她的子女们都看不顺眼,甚至盖过了血缘的牵绊。
北迁后,仅三个月的他和三岁的三姐苏绮被扔到大宅中一个偏僻的小院,只有一个老妇照顾他们。
二姐苏词没有和他们一起住,十岁的她已经开始被家族委派各种任务了,配着一把寒光烁烁的朱缨剑。
不过倒也常来探望他们。
后来,老妇死了。苏绮便开始出去为他寻找吃食。每次外出,归来时总是笑容灿烂地带回了热气腾腾的吃食还有一身的淤青。
生活过得不算舒心,但也不糟心。
一年年的春夏秋冬,苏谩还是长成了他父亲的样子,善良而淳朴。
他对所有的一切充满了向往。
老妇曾在幼时和他描述过父亲的样子,勇敢而忠诚,对一切都是那么地包容善良,但也正因如此,他从来就没出现在祖父的继承人名单上。
混乱时代的军阀世家家主,不需要纯真与善良。
苏词来探望他们时总会讲起外面的世界。
外面,战火纷飞,民怨塞道。
每个人都有两幅面孔,一副是衣冠楚楚,一副是凶狠允血。
好景不长。
苏词再也没有来过,表情冷淡的威严老者代替她走入小院,并扔下了一把朱缨剑。
那一年,苏绮十岁。那一天,她捡起了苏词的剑。
他们搬出了小院,搬到一个更大更整洁的院子。
住下没几天,四个自称是他堂兄的四个少年勾着他的脖子言笑晏晏地离开了院子。
他开始和苏家的少爷们一起读书,开始习武。
热情的少爷们为他描述着外面的世界,告诉他,他的父母,他的幸福,都是被起义军亲手斩杀。
他信以为真。
他学得比所有人都要刻苦。
苏绮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有很多的坏人,最可怕的是,他们都有一副完美和善的面具。
但是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很想,肆无忌惮地到处看看。
寻找是否还存在着乱世中的桃源。
他想要守护他想守护的。为了他仅剩的唯一的至亲以及他内心憧憬的一切。
可能是命运弄人,在他十岁那年,朱缨剑也交到了他的手上。
苏绮摸着他的头,最后什么也没说,独自回到了以前的那个脏乱的小院。
家族开始给他委派任务。
人前代号“灰烬”。
起头那年,只是些让他调查些摸不着头脑只言片语的小信息。但随着他能力的展露,委派的任务中开始大量涌入刺杀目标。
他的能力很强,家族终于开始重视起他。
一时间,他成为苏家上下最炙手可热的少爷。
他拼了性命去完成家族交代下来的任务。
勇往直前,甚至义无反顾。
这些年,他慢慢开始明白人情世故。
如果他也不行了,面对苏绮的,会是更加糟糕的未来。
对于苏家,一个武艺尽废的女子,还能有什么用处?
他只有努力,才能让苏绮在苏家中能占有一席之地。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至少苏绮十七岁生辰那天以前。
为了赶回去给苏绮过她的生辰,他用尽全力完成任务,甚至没去向家族复命,他飞檐走壁到了小院。
站到小院的墙头,他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再次出剑。
剑头却不在精准地指向家族委派的目标,而是那四个败絮在内的手足。
一刀接着一刀。
面无表情的冷漠,甚至冷血。
但他唯一的至亲,早就没有了心跳,甚至死时连基本的体面都没有。
他脱下家族发给他标志着苏家身份的大氅裹走了苏绮,一把火,将小院,连同他的四个“敬爱”的皮不包骨的堂兄,连骨头也烧成了灰烬。
他从未让苏家发现他与生俱来使用自如的异火。
他明白了一切,明白了真正的可怕。
他找到了苏词的尸骨,连着偷回了父亲在苏家祖祠下的骨灰,寻了母亲和长姐遗留的衣物,与苏绮一起埋葬于一座青山之巅。
那是他偶然发现的场地,空寂无人烟,他觉得姐姐或许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但除了这里,外面无处无尸骨。
苏家连夜将他送上通缉令的首栏。
他杀了两个前来围剿他的接令人,转身义无反顾加入了起义军。
两年,他将起义军收入囊中。
霎时风声鹊起。
无人不知,起义军出现了一位年轻的统帅,他永远和善地笑着,眼神永远地平静淳朴着,腰间永远配着一把寒光烁烁的紫缨剑。
苏家撤销通缉令要迎他归来。
他笑着应了。
于他,谋权,不过简单如手起刀落罢了。
苏家一夜易主。
起义军一夜之间归编军阀新贵苏家。
无数军阀世家对这世家新贵伸出了橄榄枝,他笑着顺着橄榄枝一一砍断了握着它们的手。
恐慌开始在上流间蔓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异类,是怪物,是反派。
三大军阀世家更是合力围剿他。
他用八年的时间,到底还是破了世家最后的防线。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盼望年轻的统帅能一统天下,结束动荡宣告和平的到来。
他笑了,又是那个和善自然又漫不经心的笑。
那一年,他二十四岁。
和平宫建成那日,他将亲手写的和平二字挂上了宫殿的顶端,雪白的旗帜在雪白的墙前冉冉升起。
举国同欢!
当晚,一场赤色的大火席卷了一切,将一切烧成了灰烬。
可怕的是,那火,根本熄不灭。
燃烧着,直到席卷之物化为灰烬。
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也烧灭了人民心中相关和平的净土。
这个国家,彻底乱了。
年轻的统领站在山巅,眼中只有几座矮土坟包。纵使身后的天已经红透,他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一把紫缨剑悄然被他挂上矮枝头。
手一扬,一朵火花自他的胸口开始燃烧。以迅雷之势传遍全身。
风吹来,吹走了剩下的灰烬,以及一声似癫似狂的痴语:
和平啊……
姐姐,乱世之下,哪来的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