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好争的?
只是这番话她能说出来吗?
不能!她也是要脸的。
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张陈氏只能私下琢磨。
怎么做呢?
张陈氏转了转脑子,一个主意一转眼便想出来了。
只是有个前提,还得把她想的主意跟张家善报备一下,以后以防万一,再则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
次日,刘二女和张陈氏又尴尬了一天。
天擦黑时,张家善及陈老丈回来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怎么回来的?”张陈氏迎上来关心的问道。
如今天儿这么晚了,若有人送回去可不安全。
“大哥挽留再三,这还是我竭力力辞,要不然都回不来呢。
正好知孝备了一些过年的东西,趁机给他爹送回来,我们便坐着顺风车回来了。”
张陈氏一边听着一边赶紧扶着陈老丈回屋,又端水端饭的让他洗漱吃了饭,她才回自己屋里。
张家善正在洗脚。
张陈氏过去伺候。一边为他洗脚,一边问他:“昨儿可热闹?”
“热闹啊。”
张家善感慨:“能来的都来了。不过久了也就是那回事儿。只可惜你没看到。”
张陈氏强辩:“那有啥?家里不是还办一场吗。到时候还能少了我的热闹。”
“那倒是”张家善刻意捧场。
又问:“伯书呢?”
张陈氏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
“哦。这不是几天没见他娘啦,我让他回去了。”
张家善听出了她语气中透着的不痛快。
他怜惜道:“辛苦你了!”
“这有啥。还有更辛苦的呢。”
张陈氏趁机吹风:“我这儿有件事儿要跟你说呢。”
“你说。”
张家善抬起脚来,张陈氏将擦脚布递给他,
“是合灶的事儿。”
她去倒了水,放好盆:
“你也知道咱这院子虽大,但是灶房少。
当然这灶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忙些,等五房明年出去了,他那个灶就能腾出来了。大房二房再一走,大房的灶也出来了。
这也够用了。
再则这眼看要过年啦,实在不易动土。所以合灶一块儿吃挺好。
可一起用一个东西也容易起矛盾不是。没办法,咱们女人嘛就盯着这方寸之间。只是为了省劲不合算好了,大过年的闹气何苦呢。”
这倒是。
这院子共住了五户,表面上看是一家人。其实早分家了。可灶房只有三间。
一间在东南角耳房,五房在用。一间在大房的小院儿里,是大房的。最后一间就是刘二女的窑洞里的那个。
按一家一户算绝对不够。
张家善隐隐明白她的意思了。但还是想听听媳妇儿的话。便示意她说。
“我是这么想的。五房呢,人口多,我也挺看不起五弟那口子,那就不是个安生的,谁跟她用一个灶,那不是做饭,那是生气。就让他们自己用一个灶自己家里搅和吧。
咱们和大哥二哥就继续用大房的那个灶。你们兄弟多年未见,还不趁过年和他们一起多坐坐多说说话?
这样就剩下知劲了,我想让儿媳妇捎带着把他的饭做了。
你不是没看见,他回来几天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每天就是吃冷馒头喝凉水。
他的伤可没好呢。
你说那么多珍贵药材流水似的都进了他的口,怎么就让他吃不上一顿热饭?
他可是你亲侄子,咱们知道的明白是他不让咱们管他,可不知道呢?还不以为咱们故意的,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咱们呢。
你说你也是。你还是他三伯呢,他不愿意麻烦你,你就不能硬气的做回主?这又不是啥坏事儿,这可是为了你亲侄子好。
咱们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你想想伯书,他以后可是要进学的。还有咱大哥,当官儿当官儿不能只做官不要官声不是。”
“那不妥!”张家善开始还认真听着,后来就不满意了:
“怎么让儿媳妇给知劲做饭。他们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
让他跟咱们吃吧。”
张陈氏不赞同,反驳道:
“怎么会?你不说,我不说,外人从哪儿知道。退一步说就算知道又如何。这不还有你我,只要你赞同,关外人啥事儿。”
她半真半假的透露:“何况我也有私心。
你也知道我是小心眼的人。伯书吗,那是我孙子我喜欢,他过继过来那也是我们的缘分。给他花费多少我都愿意。
可儿媳妇儿呢?我就不愿意了。
不说让人守寡在我看有违天和,要我早就让她再嫁出去了。到底碍着没一年呢,太着急了让人笑话这才罢了。
只说自古以来婆媳就是冤家,与其白白的管她吃管她穿还管她花,再等着以后让她跟我淘气,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搭理她呢。
但也不能让她手上一分钱也没有,她再这么样到底顶着我们儿媳妇的名儿呢。
这不正好看到知劲嘛,他一个大老爷们外面再能干,家里活儿也得懵圈了。
他这样的其实最好是再娶一房,一来好过年,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正理儿。
可惜他回来的太晚了。
时间太紧的话,我就怕给他挑个不好的,那不是帮他那是害他。
我想了想,索性我们一个月暗地里拿出几百文让儿媳妇给知劲做饭。
一来让她有事做。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没精神。
二来积少成多,也是笔收入。将来她再嫁也是她的私房。若守下去呢,将来留给咱伯书的也没外流了。”
她又投了个定心丸:
“其实这也不过是一时之计,少则数月,多则一年,知劲总得娶妇生子,到时候这事也就完了。”
张家善知道张陈氏有私心,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光明好听。
但谁让她是自己媳妇儿呢。他可不是圣人——帮理不帮亲。
他干嘛那么较真,装糊涂才是正经。
“那行。我明儿去跟知劲说。说起知劲来,我倒想起一件大事。大哥跟我透消息,圣人准备整顿军务。已连下特赦恩旨,老弱病残全都卸甲回乡,连各级抚恤金都很丰厚。
勒令各地官员明年春夏,最晚秋冬,这些事都要妥当安排好。”
“真的!”张陈氏大吃一惊:“那明年可不太平了,有人欢喜有人哭。也不知道全手全脚的能回来几人。”
“古来征战几人回?不要说全手全脚,缺胳膊少腿只要人回来的又有多少?”他对此并不乐观:
“也不用明年,若不是府尊,县令交代将这事暂时瞒了,这会儿就乱了,大家伙儿都不用过年了。”
两人叹息一番熄灯睡下,一宿无话。
次日吃过早饭。两人分头行动。
张家善去看侄子。
张知劲久久没回神儿。对这个三伯的建议他哭笑不得。
这算是是怎么一回事儿!
算了。
既然是长辈的好意,他岂敢违命。
张陈氏这里直接稳坐钓鱼台,只待刘二女进门来。
她拿出几种不同颜色的布,招手安排: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你看看这些。
虽然你要守孝,咱们出不了门大肆挥霍。
但一来咱们成了一家人是喜事,二来眼看着要过年了,又正好赶上你大伯父家宴客又是双喜临门,按制置办几件新衣服却是不为过。
这些都给你拿回去,正好给你做几件衣裳鞋袜,还有这些给亲家送过去。”
刘二女看着那些布,看大小不成匹,可数量真不少。
她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她连带补丁的衣服都没几件,一转眼这么多匹布收到手了。
她惶惶不敢收。
张陈氏硬要推给她:“你要不要就扔了。长者赐不敢辞,给你你就收着,哪那么多臭毛病。”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些布又不珍贵,就是些普普通通的布料。看着多值不了多少钱。而且还是她用过剩下的。
拿这些不值钱的布换一个刘二女没时间招揽张伯书,她觉得值!
话说到这步田地了。刘二女只得忐忑的收下了,感激不尽的谢过。
张陈氏正等着她接话呢,闻言顺着接口:“你大伯家宴客的事交给我了,日子定在正月初八那天,你要真想谢我,这之前你若有时间正好给我帮忙。”
不说刚得了婆婆的好处,她总不能翻脸无情。就只看张家元夫妇的面子,这事儿她也不能推脱。
刘二女立刻干净利落的答应。
“还有一事儿。”
张陈氏再接再厉将合灶的事儿跟刘二女一气儿说了。
刘二女已经炸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她躲张知劲都来不及。怎么如今还有人偏偏硬要把他们凑一块儿去。
寡妇门前事得多,难道长辈们不知道。
她想开口坚定的反对,关键时刻脑海里却空白一片。
张陈氏见她脸色青白、神色恍恐,吓了一跳。没想到就这一件小事儿能把她吓成这样,这也太不经事儿了。
但让她可怜她把话收回来,也不可能。
她可怜,自己就不可怜吗?养儿防老,她连个儿子都没有,过继一个孙子再不抓在手里,以后老了靠谁?
这也是命,要不然怎么是偏偏你撞上来了。
可别说刘二女在没关系的话,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谁家有亲娘,放着亲娘不孝敬先孝敬祖母的。
但凡那种的,都是离了亲娘祖母养大的,不然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