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气势宏伟的石洞神殿里,一个银发垂足的瘦小身影站在一扇敞开的巨大石门前,握着权杖焦急地眺望前方。
门外的黑暗锁上了重重雾霭,看不见远处,只在荧石的映照下勉强看得见近处几棵佝偻大树阴森森的黑影。
座前祭司在这里已经等候了差不多两天了。在这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的山洞里,她一直都没有闭眼,一直提心吊胆地感应着门外结界空间的异常力量。
虽然她对成越做事一向都非常放心,但帮助圣女艾琪可重新封印沽血兽,这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这个神秘空间谁也没有进去过,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危险和陷阱,他们能不能够平安回来,她根本无从预测。
她忐忑不安,直到突然感应到一股强大力量迸发时,更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站在门前眺望,一刻都没有离开。
终于,黑暗里出现了微弱的光。座前祭司紧张地走前两步,不料被结界的封锁力量反击,权杖差点儿从手里落了下来。
红光逐渐清晰,她终于看清了赤岩兽的轮廓。
然而令她不安的是,赤岩兽步履缓慢,而在赤岩兽微光的映照下,她只看见圣女独自一人走在它身边的身影。直到他们走近,她才发现成越面朝下伏在了赤岩兽的背上。
凌小曦一看见座前祭司,便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她来到座前祭司跟前,抓住了她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
“座前祭司,求您快救救成越!”
“圣女,别急——”座前祭司安慰了他一句,也不多问,举起权杖。
这时,赤岩已经进入石门趴在了地上,成越顺着权杖的方向从赤岩兽背上缓缓落下来。座前祭司蹲在成越身边,把手心按在他的手心里。过了片刻,原来担忧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又过了片刻她才站了起来。
“座前祭司,他怎么了?”
“圣女请放心,成越虽然受了伤,也过度耗费了元气,但因为及时服下护元丹,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他的底子好,在回来的途中元气已经恢复了一些,回去以后我为他疗伤,相信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谢谢座前祭司……”凌小曦终于擦去脸上的泪水,但又马上紧张望向赤岩兽,“座前祭司,请您也看看赤岩吧,它也受重伤了!”
“好。”座前祭司点了点头,走到赤岩兽身边,双手轻轻地按住它的腹部,很快干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圣女艾琪可,您也喂了赤岩兽护元丹?”
“嗯,是的。”凌小曦有点不好意思,“当时赤岩也昏迷不醒,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试一试。它伤得很重,但也坚持下来了,如果不是它,我和成越也不知道怎么回来了……座前祭司,它怎么样了?”
座前祭司笑着说,“真是想不到,原来护元丹对赤岩兽也有用呀。”
“赤岩没事?”
“没事。”
“但它看起来很不好呢……”凌小曦担心地望向赤岩,它也微微张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座前祭司,您治疗过这样的神兽吗?”
座前祭司笑了,“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见赤岩兽。”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放心吧,赤岩神兽是由赤岩河所养,它只要回去休息一段日子,身体自然就恢复了。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回来看它。圣女艾琪可,这两天你也受了不少苦,既然你们都平安归来了,我们还是先回神庙吧!”
“嗯,好。”
凌小曦看了看成越,又望向门外。这时,阴森黑暗的树林已经消失,外面又恢复成一个充斥着岩浆炽热气体的空旷平台了。
当他们回到太和神殿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座前祭司为成越疗伤后,凌小曦把他们在沽血空间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之后,她便回去自己的寝殿。这时她已经又累又饿了,狼吞虎咽地吃过东西后就沉沉睡去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明媚的阳光已经照到了窗台上,从长脚熏炉飘出的袅袅轻烟也带上了金黄的光。
洛琳告诉她,她一直在昏睡,不过凌小曦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担心着成越的伤情。在洛琳为她倒茶时,她装着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洛琳,白达枭呢?你知道他醒了没有?”
“醒了,在你们回来的第二天就醒了。”洛琳把杯子递到凌小曦跟前,“那天早上我还在花园里见到他呢!”
“他怎么样了?”凌小曦马上紧张地问。
“他看起来挺好的,只是……”洛琳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他站在林边远远地朝您的房间看,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就走过去。奇怪的是,白达枭居然没有察觉到我,直到我喊他,他才惊醒了一样,显得有些尴尬。我跟他说,如果是担心圣女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过去,他说……他说……”
“他一定是说,不用了,让你好好照顾我,对吗?”
洛琳似乎有点后悔说了这事,连忙说:“圣女,您不要不开心啊,其实我看出来,白达枭是真的很担心您的,只是这里不是太弥偏殿,虽然他是白达枭,但要进圣女的寝殿也有诸多顾忌!”
凌小曦笑了,“我当然明白,所以我没有不开心。对了,洛琳,你可以帮我送点东西过去吗?”
洛琳怔了怔,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白达枭已经走了……”
“走了?”凌小曦有些意外。
“听伺候他的那位小祭司说,他醒来的第二天早上就回军营了,我想他就是想在回去之前过来看看您吧。”
听到这里,凌小曦的心空落落,低声说:“但他的伤不是才刚好吗……”
“圣女,洛琳觉得您还是先担心自己吧。您自从回来以后都不知道昏迷多少次了,只要您把身体养好了,到时就可以去军营找白达枭了!”
凌小曦看了洛琳一眼,忍不住笑了,“洛琳,你是最懂神庙礼数的,不如你帮我出个主意,用什么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军营找他吧!”
“这样的主意洛琳可不敢出!”洛琳连连摆手,又调皮地转了转眼珠,“不过您已经躺了好几天,洛琳倒可以为您准备些好吃的。”
“吃的就不用了。”凌小曦微笑着说,拿起身边的披风,“我想到外面走走,你可以陪我去座前祭司那里一趟吗?”
“圣女要找寅于吗?”
突然,门外传来了座前祭司的声音,凌小曦巡声音望去,看见座前祭司正拄着权杖从屏风后走出来。座前祭司行了个礼,便带着和蔼的微笑走到了她的床前。
“圣女虽然才刚刚醒来,但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是,如果不是座前祭司,我也不能恢复得那么快,谢谢您了。”
“这本来就是寅于该做的事情,圣女无需见外。”
这时,洛琳已经拉开了一张凳子,座前祭司坐了下来,然后拉出凌小曦的手,把手心放在上面。
“嗯——气象平和,的确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圣女三番四次动了本元,还需要好好休养,这段时间您就留在神庙吧,天灵祭司会过来继续为您调养身体的。”
“那您呢?”凌小曦马上紧张地问道。
座前祭司没有回答,望向了洛琳。洛琳马上明白座前祭司的意思,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寅于准备回军营了。”
“军营?”凌小曦怔了怔,“您这么急赶回去,是军中出什么事了吗?”
“嗯,的确有点事需要处理。”
“那赤银雪域的结心空间呢?”凌小曦有点焦急了,“我离开的时候弩榘现在已经恢复了意识,没了凝结神石,结心空间随时都会坍塌的!”
“圣女请放心,以现在的情况,沽血兽的封印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凌小曦皱起了眉头,对比座前祭司之前去沽血空间的焦急态度,现在为什么反而不管不顾呢?她又为什么要回避我的问题呢?
“座前祭司,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凌小曦直视着座前祭司的眼睛问道,“我很清楚结心空间的情况,现在的最大问题不是沽血兽的封印,而是封印在结心空间的弩榘。一旦他冲破封印出来,沽血兽的封印也会破解。座前祭司,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请您告诉吧!”
座前祭司注视着凌小曦,犹豫了片刻,终于沉着声音说:“好,那寅于就向圣女如实禀报了。刚刚从军中传来消息,说今天凌晨我军大营被一个红发红甲的人闯入,被他伤的战士元血被吸干,无一幸存。据战士描述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弩榘。这人闯过我军防线后便去往黑枭团大军的方向,成越正在调查此事。”
“什,什么……”凌小曦一听全身都软了,脸色变得苍白,“这怎么可能……弩榘怎么突然就破了始祖圣女的封印……”她喃喃地说,努力想把自己镇定下来,好捋顺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思绪。
“打开我封印的钥匙,就是你雪枭族圣女的鲜血——”弩榘的话闯进了她的脑海。
难道是因为他吸取了我的元血?不,不对……我醒来后除了指头那点血以外,身体并没有失血的迹象……但那天我被银丝絮划伤了……不,也不可能,那点血要破蛇的封印可以,要破除弩榘身上的封印是不够的……还有,那天我明明已经落到弩榘手里,他要取我的血轻而易举,但为什么到了最后又放弃了呢?这几天结心空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不行,我现在要去军营!”凌小曦突然了站起来。
“圣女,现在营中非常危险,您不能去!”
“这个时候我还能躲在这里吗?!”凌小曦斩钉截铁地说,“如果那人真是弩榘的话,我军就万分危险了!浩闫族的法力在娄枭族之上,军中的防御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堵纸做的墙,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唯一能够克制他的,只有雪枭族的法力。更何况,弩榘去黑枭团的目的一定是凝界神石,如果他用凝界神石破解了浩闫族和娄枭族的结界,整个娄枭族就真的被赶上绝路了!”
座前祭司虽然心中犹豫,但看到凌小曦坚定的目光,再想想军营的情况,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既然圣女已经决定,那寅于现在就去安排。只是圣女身上也担负着整个娄枭族的命运,寅于请圣女在营中务必处处小心,绝不要强出头。”
“好,小曦一定谨记座前祭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