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荧石在凌小曦和成越前方不远不近地漂浮着,把周围被藤蔓攀裹的大树映照得格外柔美。虫儿低鸣,光影之间都是细滑的绿色,夜显得静谧、祥和。在树林深处,却依然幽深黑暗,在薄雾笼罩下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张着贪婪的大嘴随时要把他们卷吸进去。
凌小曦不时拉紧斗篷,紧紧跟在成越身旁。
“小曦,你看!”成越突然停下了脚步,望向了前方不远的地方。
凌小曦疑惑地眯起眼睛,避开荧石明亮的光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看到前方好像也有一个移动的亮点。
“想不到座前祭司也来了,事情肯定不简单。”
果然,当他们见面时,凌小曦发现座前祭司神情严峻,布满皱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少有的焦急。
“座前祭司,您亲自找小曦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凌小曦迫不及待地问道。
“难道圣女也感觉到了?”
凌小曦点了点头,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了座前祭司,座前祭司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看来事情真的要发生了……”座前祭司喃喃地说,“娄枭大地恐怕要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了……”
“座前祭司,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座前祭司凝重的神情,凌小曦慌了,连忙问道。
“来,我带你们去看些东西吧——”座前祭司说着,举起权杖。
随着权杖顶部的晶石发出柔和的光线,他们四周被淡淡的紫光笼罩,周围的景物也逐渐融化模糊。紫光随后散去,当他们的眼前再次变得清晰时,已经站在一间狭长的石室了。
石室呈奇特的长椭圆形,前后门洞都连着幽深的石阶,通往黑暗的深处。在两个门洞之间排列着两行高低不一的石柱,矮的只有半人高,高的直抵室顶,上面刻满了各种凌乱奔放的图案,粗厚的线条和不规则的几何图案随意地交错在一起,就好像是有人生气发泄时所留下的痕迹,散发着一股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石室的墙壁和地面都未经打磨而粗糙不平——除了前方门洞上方的那块墙壁。在那里,用简单的线条生动地勾勒出一些原始的画面,从那残存斑驳的色块可以看出来,那里原本是一幅色彩丰富的壁画,只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现在仅留下一些不完整的线条了。
“这是哪儿?”凌小曦打量着四周问道。
“沽血石廊。”
“沽血石廊?”凌小曦低声重复,目光落在了旁边石柱一些古怪的图案上。她想走上前去,却发现自己无法前行。她马上明白过来了,自己只不过是在座前祭司的回忆映像之中,所以这里即使没有光源,也依然明亮。
“圣女艾琪可,您听说过第一代圣女艾琪可的传说吗?”
凌小曦怔了怔,把目光收了回来,“我只知道,我们娄枭族是从第253代圣女才开始有文字记载,之前的事绝大部分都是以神话的形式流传下来的,至于第一代圣女艾琪可的传说,小曦真的从来都没有听过……”
“好,那就由寅于来告诉您吧……这很可能跟娄枭大地将要面临的浩劫有关……”
凌小曦惊诧地望向座前祭司,而座前祭司则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壁画,她把手轻轻扬起,最左边的壁画中残缺的线条和色块随之从石壁里浮出,随后如时光倒流,色彩逐渐变得斑斓,一幅栩栩如生的壁画很快就呈现在眼前了。
壁画描绘的是人们在丛林里群居生活的画面。简陋的尖顶房子座落在石墙之内,小河从中穿流而过。男人们在林中围捕狩猎,女人们则带着小孩在部落附近采摘果实。丛林之后,是高耸入云连绵不断的皑皑雪山。
“传说在古老的岁月,”座前祭司徐徐道来,“在娄枭大地东北方有一片雪山山脉——止音圣山。止音圣山的雪终年不化,泉水常年不息,在圣山泉水滋润下,山下万物生长繁茂,我们娄枭族也得以繁衍生息。虽然娄枭族庇荫于止音圣山,却没有人知道这座雪山的真面目,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从这座雪山里活着出来——即使是最出色的勇士,所以这座雪山被认为是娄枭大地的尽头。”
随着座前祭司的话音落下,第二幅壁画也慢慢显现出来了。第二幅壁画被渲染在一片红色的色调之下,画中一个巨大的火球撞击雪山,一股洪水从山涧喷涌而出。山下百兽奔走,人们扶老携幼惊恐逃命。
“可是有一天,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随着火球飞快地划过长空,整片娄枭大地被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火球最终撞上了止音圣山,顿时地动山摇、风云变色,巨大的冲击伴随着火球的碎片让整个天空都好像燃烧了起来。”
“接着,滔滔的洪水从止音圣山上奔涌而出,山下繁茂的树林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这些融化的冰川水不但淹没了人们生活的土地,还把连绵不绝的止音圣山分隔开了,使最靠近娄枭大地的一支山脉被独立了出来,这就是卡布雪山。”
“所以保护着依侬神庙的依太湖就是当年止音圣山融化的冰川水?”凌小曦惊讶地问。
“嗯——”座前祭司点了点头,第三幅壁画也随之浮现了。
画中描绘的是一群巨兽和人类混战的情景。画中的巨兽长嘴獠牙,疙瘩不平的头上长着一对又弯又大的尖角,四只粗壮的腿后伸出像鱼鳍一样的锋利刺勾,它们全身血红,体型异常巨大,和与它们搏斗的人类相比就好像是站在兔子前的一头野狼。
巨兽的脚下踩满了尸体,抱着小孩的女人正惊恐地逃跑,和巨兽搏斗的勇士有的被它咬在嘴里,有的被巨兽喷出的唾液包裹而痛苦挣扎。明显看出,人类并不是这群巨兽的对手。
“经历了洪水的浩劫,大地又平静了下来,劫后余生的族人本以为可以修养生息,灾难却接踵而来。就在洪水爆发后不久,一群巨兽突然出现在娄枭大地上,它们凶猛残忍,嗜血成性,被称为‘沽血兽’。”
“沽血兽一出现便疯狂地猎杀族人,开始的时候族人为了保护家园奋起抵抗,可是沽血兽不但全身披着坚硬无比的甲片,一般的攻击伤害不了它们,而且嘴里还可以喷出剧毒的唾液攻击猎物。更加难以置信的是,祭司设下的法阵也无法困住它们。”
“于是,沽血兽就成了娄枭族的天敌,只要是沽血兽所到的部落,几乎无一生还。为了活命,族人只好放弃家园四处躲藏,但嗅觉灵敏的沽血兽却依然一路搜寻,整片娄枭大地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这时,第四幅壁画也慢慢地完整显现了。在被湖水环抱的雪山背景下,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踩着遍地的尸体,在沽血兽当中高举一颗红色的宝石。宝石发出的光线照耀在沽血兽身上,沽血兽在痛苦中挣扎,下身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石像。
“就在族人无计可施之时,一位法力高强、足智多谋的女祭司出现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来自何方,只知道她手里拿着一颗可以克制沽血兽的宝石。这位女祭司多次救下被沽血兽攻击的部落,也只有她所布下的法阵和结界,沽血兽无法马上逃脱。”
“因为每当这位女祭司施法之时,都会有一只华丽的红色大鸟盘旋于她的四周,所以族人都说,这位女祭司手里拿着的是由神鸟精血所铸的神石,而这位女祭司便是天上神鸟派下来拯救族人的圣者。”
“因为沽血兽的肆虐,生活在死亡恐怖下的族人无不希望有人可以站出来把各个部落联合一起,共同对抗这些入侵的巨兽。于是负有神鸟之力的女祭司便被一致推举为部落首领,这就是我们娄枭族的第一任圣女艾琪可。”
“第一任圣女艾琪可为了阻止沽血兽继续深入娄枭大地,在多处布下了防御结界,可是没过多久,沽血兽便冲破结界,分散不同的方向进行了更为疯狂的屠杀了。即便圣女艾琪可力量再大,凭她的一己之力也无法阻止数量庞大的沽血兽的杀戮。”
“就在沽血兽在同一天血洗了多个部落以后,圣女艾琪可决定给沽血兽最后一击。她召集了各个部落最优秀的勇士和祭司,在卡布山上布下法阵后,把所有的沽血兽都引到了卡布山来。”
“传说这场仗打得万分惨烈,沽血兽的咆哮声震天动地,尸体堆积如山,山顶上盘旋着数万牺牲勇士和祭司的灵魂,愤恨、恐惧、悲伤的气息经久不绝。在所有勇士和祭司都战死以后,圣女艾琪可拼尽所有力量,利用手里的神石才把沽血兽封印在卡布山的最深处,这样娄枭大地才得以重新恢复平静。”
“后来族人为了纪念圣女和牺牲的族人,并且守护封印,便在他们战斗的地方建造了卡布神殿。”
“在这场灾难后的几百年间,娄枭大地又发生了几次巨大的震动,人类居住的陆地才出现在娄枭族人的视野,而有了后面圣女艾琪可缔造娄枭结界的传说。”
座前祭司说完,望向了凌小曦,而凌小曦的目光依然落在壁画上。
“原来卡布神殿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这么说来凝界神石就是第一任圣女手里的神石了……”她喃喃地说,抽回思绪望向座前祭司,“所以我刚才感应到可怕的力量,很可能是封印因为失去凝界神石的压制而泄露出来的?”
“这个答案还需要去沽血石室一探方可确定。不过沽血石室只有圣女才能开启,所以寅于想请圣女亲自走一趟。”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座前祭司点了点头,转身望向成越,“成越,你也走一趟吧——”
“是!”成越弯腰领命,“不过我们都走了,万一游嗤突然行动,营中由谁来主持呢?”
“你不是探查到结界入口的那些并非黑骁团的正规军,而是游嗤利用部落盟军实施的调离之术吗?既然这样,召回地冥祭司,让他暂代我的位置吧!”
座前祭司说着,举起权杖轻轻一扫,周围的景物好像流水那样融化掉了,他们又重新站在了树林里,荧石依然在他们的头顶上发着明亮的光线。
“圣女艾琪可,事情紧迫,我们回营稍作准备就出发吧!”座前祭司话音刚落,一幕流动的银色光帘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