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
“现在该怎么办?”
曹家家主率先出来询问。
只一句话便打破北城门外临河码头的僵硬与沉默。
众人都醒悟过来,像高贵的狮子受到了鬣狗的挑衅,个个抬起自以为高贵的头,看向庆老太爷。
庆老太爷只是看着真武山后土祠方向,之前完成突破后,睁眼时才发出周围的碧翠山林已经完全黄了。
之前赵王使团肯定动用了后土禁,如今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后土禁被破了?
“能对山川造成这样的影响。
“也只有后土娘娘亲自出手了。
“不会的。
“后土娘娘一定只是用这种方式表示不满。
“杏川人世代祭祀着后土,娘娘是绝对不是抛弃咱们杏川的。”
庆老太爷略显恐惧的摇头。
进城前只是挥了手,示意众人散去,什么话也没说。
却说卢完这边,只与灵曦说了一句,便一头扎进了山岭中。
进山后,就全速像后土祠方向狂奔,一直爬上真武山的松涛崖,这才回头看了眼北城门,只见迎架队伍如蚁群一般缓缓向城门中爬去,凌乱而散漫。
卢完在其中找到了攀梁等一众人的身影。
“没义气的东西。”
啐口骂了声。
卢完爆发全部速度,翻山越林,向后土祠而走。
高粱大岭之间,多有放羊人、羊群留下的有羊肠小路。
去后土祠的路,卢完走过无数次,可如今是夜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走的十分缓慢。
二十里的路程,用了接近一时辰才走完。
看了眼杏子河对岸“西临崾崄”上那才要冒出山头的缺月。
卢完匍匐着上了真武山的“后土塬”。
一上“后土塬”就看到远处有金灿灿的一座高山。
还以为是后土娘娘显灵。
卢完吓得赶紧跪下磕头。
砰砰砰!
三个响头。
等了一会儿。
也没个反应。
卢完渐渐抬起脸上滴汗的头,抹了把额头上的黄土湿渍。
一咬牙,缓缓站起身来,向前摸去。
走近了,才看清楚“金山”是数落的石、瓦、柱等堆积起来的,就散落在后土祠的院子周围。
“天呐。
“这得是把多大的金塔打碎了啊!”
卢完震惊的无以复加。
更因为紧张全身都脱水湿透了。
盯着“金山”看了半晌。
啪!
卢完给了自已一巴掌。
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张黄纸符,双手掐诀,轻喝道:“灵引术!”
所谓灵引术,按照卢完的理解,就是激发这张不知材质的灵符,加上特定人的“血”,就可以找到这个人。
常年在山岭中狩猎,更时常走出临仙台笼罩范围,经常被妖兽追赶着打散,多备几张这样的灵符,简直可以救命。
此刻卢完顺着许越的“血”的“灵符”的指引,在塬地寻找起来。
一直快到午夜的时候,才把塬地给转遍了。
“还以为‘球哥’挂了呢。
“如今倒好,既然连一个口血都没有吐。”
卢完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
不由咧嘴笑了。
快步下了塬地,就要顺着杏子河回城。
只是到如今这个时刻,城门肯定关了,当然就算躺着城门睡,也比在这山野里蹲着强。
只是临到杏子河时,卢完抬头看了眼“西临崾崄”的缺月。
刺啦啦!
枯黄的林子呜咽。
来自杏子上游的北风越来越大。
“不行。
“‘球哥’肯定还在战斗。
“这都三个月没好好吃饭了吧。
“之前石室里见到了就消瘦的要紧,现在还有多少力气可以战斗。
“那殿下公主是王侯贵人,一看就是黑了心的,只不定安着什么坏心呢。”
卢完轻哼了一声。
看着杏子河黑黝黝的河面,踌躇了下。
一咬牙,终究是踩着河面过了河,上了“西临崾崄”,又翻过几座高岭,便到了“葫芦口”外。
站在葫芦涧口外,卢完几乎要虚脱了,向老天祈祷道:“夜间是不能临水,不能进入葫芦口,否则容易被鬼祟缠身。
“求林老神仙保佑,让卢完免遭厄难。”
说罢。
便迈步走进了葫芦涧口。
卢完却没有发现,过河的时候,后背上便出现一束幽幽的蓝光。
进入“葫芦口”的刹那,这束蓝光倒是突然消失。
“葫芦口”顾名思义,便是一个形似葫芦的涧口,深涧中崖壁如立刃,高耸入天
呼——
纵使是大署前的时节,也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寒。
卢完走在逼仄的深涧中,就像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惶然无措。
走过葫芦“嘴”,跑过葫芦“小肚”,在进入糊涂“大肚”的碍口上,卢完双手掐诀,轻喝道:“在我眼中,开出路来。”
灵诀在手中汇聚,化作一条黑灿灿的龙,刹那吸收了周围的所有阴森与恐怖。
卢完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
昼夜立刻转换,黑夜散去,斜斜的日轮挂在天空中,云雾翻滚着隐约可见潜行的山岳,山岳之间是一潭黑黝黝的“水”。
卢完就在站在云雾之上,只怔怔地看着灵诀“黑龙”没入天空中的太阳里。
“小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卢完霍然低头,只见脚下的云雾稍稍消散了一些,黑潭“水”骤然变成蓝天白云,一个身着皇金色道袍的老仙驾鹤飞来。
仅是刹那,这只如祥瑞般的白鹤骤然放大,只眼睛便化作了八百里黑潭“水”那么大。
卢完吓得亡魂皆冒,神魂自行离体飘飞,肉身无意识的坠落,中间留下的则是那一团蓝幽幽的光。
这老仙看了眼卢完,挥手打散蓝光,摇头叹道:“嗳。
“刚刚安静了二百多年,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了!”
卢完只觉一阵恍惚,回神时已经重新站在深涧里。
只有一句话在心间响起,“小友,后土祠之事情老夫早已知晓,并已经禀报给了阁主。
“你且安心回城,阁主自会处理许越那边的事情,早日还杏川一个安宁。”
卢完也不敢话说,只是忙跪下磕了个头。
等到再抬头时,眼前赫然是那座熟悉的金山。
既然已经回到了后土祠外的塬地上。
卢完向“西临崾崄”方向看了眼,抹了把额头汗水,匆匆向杏川城而走。
过了片刻,月辉照耀下的塬地上空突然伸出一只鹤嘴。
叮!
石块落入湖中一般。
空间出一圈圈如水波般的涟漪。
波纹荡漾之间,不知从哪一圈里生于一双鹤翅。
一双鹤翅挥动,十分神异。
黄袍老仙又不知从哪片鹤羽中走出来。
打了个道门稽首,说道:“后土道友。”
暗夜下,黄金“废墟”围绕的后土祠,笼罩在一片片淡淡的金辉中。
门楼下的红漆脱落严重的斑驳大门始终开着,遥遥可见大殿中洒落的木胎金身重新飘起来,汇聚成了流动金光的后土娘娘。
等了下,这老道仙又打了稽首,说道:“后土道友。
“这都多少个纪元过去了,道友为何要为难一个孩子?
“难道共工氏与高阳氏的战争还要延续到这纪?”
砰!
门楼下的大门突然关闭。
震落一地红漆碎屑。
“嗳!
“真是多事之秋啊!”
老道仙摇头轻叹。
再次打了稽首。
一甩衣袖。
转身间,便消失了。
夜暗下,只见这甩动的衣袖带起一股微风,又吹开了门楼下的大门,并带着一块“金砖”落在了“后土娘娘”的金身上。
“金砖”立刻化作了金水,融入“后土金身”中,
大殿中,莲台上,本来已经要散落在地的“木胎金身”,立刻胶合起来,并发出灿灿的金光,弥合了“金身”碎裂的伤口。
下一刻。
轰!
莲台上整个“后土金身”都炸开了,化作碎屑,就要消散。
院外那一阵微风还没有散去,又带起两个块金砖,眨眼化作了金水,重新修汇聚起碎屑,化作了后土“金身”。
下一刻。
砰!
莲台上的“后土金身”又炸开了。
那股微风则又开始重聚、修补“后土金身”。
如此,破碎与修补反复循环,就那么较量上了。
已经走出百里老道仙,回头看了眼,不觉得皱起眉头。
犹豫了下。
默念“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双手掐诀,“内狮子印!
“‘者’字者,吾身自由,尔身如吾身自由。”
一甩衣袖,“内狮子印”结印。
嗡!
一声鸣响。
如山般的“内狮子印”手印已经盖住大柳树。
“窃取了源力。
“还想窃取精金。
“这样不好。”
老道仙笑着摇头,“道友可继续出手,若是就此耗尽了窃取的源力。
“反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此言一出。
大殿中,才要破碎的“后土金身”立刻凝聚起来。
这下看上去,真是24K纯金的“金身”了,十分的神圣。
“无量天尊。”
老道仙又隔空打了个稽首,“得罪了。”
等了一会儿,见老柳树上的“内狮子印”缓缓隐去,后土祠重新恢复平静。
这才重新转身走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