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越慢步街上。
街边是一样的碧瓦高楼,却是那么的神圣。
街边是一样的酒帘酒香,甚至有熟悉的杏花酿,柜台的小娘却是那仙气飘然。
街上是一样的熙攘热闹,可每个人都说着心口不一的假话。
每个人都轻松自若,多有谈笑风生。
每个人都用心护着自已身上的东西,戒备的看着每个过往的同样的人。
“原来外面的这世界都是这样的人啊!”
有个声音在许越耳边喟叹。
许越皱眉,灵胎中好像有人说话。
既然是那个“许越”的声音。
只听他说,“曾以为自已经历了那么多苦痛是一种幸运。
“幸运的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暗面。
“幸运的失去了童真,失去了善良。
“可以怀着一颗骄傲的心俯视乡亲们的淳朴与善良。
“曾以为自已这世间的苦难那么少,只是全被他遇到了。
“所以怀着自已是唯一的心去轻视、嫉妒那些幸运的乡亲们。
“所以怀着自已是唯一的心去戒备、防范那些友善乡情们。
“这个世界都那么黑暗了。
“本来就是带着妹妹在黑暗中匍匐前进的。
“所以面对老板娘与便宜师傅的险恶算计,也只是哭笑而已。
“‘许越’能保证自已用十分友善去面对每个人。
“却不能保证自已能真的付出一分善良。
“没有付出,自然不会伤心。
“只是哭笑,原来老板娘与便宜师傅是与他许越一样的人啊!”
灵胎中的“许越”又哭又笑。
“现在‘许越’改变了看法。
“大奉历210年4月6日,许越走在天街上,许越改变了看法。
“不。
“他许越与老板娘、便宜师傅不一样。
“他可以怀着善意去认真对待每个人。
“只是出于自保,才不会轻易付出真心,才会去警惕每个人。
“老板娘与便宜师傅对他则只有利用。
“也许,老板娘与便宜师傅还不一样。
“便宜师傅只是把他当作一件修炼工具,老板娘只是默许,或许还有受到胁迫。
“过去几年,还是感觉到不少老板娘的善意与关怀的。”
“许越”的声音分析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重要事情。
“此刻看着这街上到处可见的‘许越’。”
“许越”反省道:“原来这世间所有人都在经历苦难。
“看来,一个人不管经历了多少苦难都是不值得称赞的,不值得自傲,更不值得为此沉寂、留恋。
”正确的做法是,正确的看待苦难,想办法摆脱、跳出苦难。
“经历了苦难,还能保持初心,保持善良,这才是值得自傲的东西。”
“许越”说,“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也不管未来要经历什么。
“都要像镇里乡亲们那样保持淳朴,保证善意。
“认真对待自已,也认真对待别人。
“哈哈,想明白了这些。
“‘许越’突然开始讨厌这样的仙宗了。
“讨厌这街道上随处可见的一个个的‘许越’。”
许越听着从灵胎中传的“许越”的声音,不由心中骇然。
“发生了什么?
“那个‘许越’不是已经死了嘛?
“他也已经穿越过来三个月了,怎么还能听到那‘许越’声音?
“不行,这地方太诡异了,不能胡思乱想,不能胡思乱想了。”
许越告诫自己。
忙静心默念“星辰源诀”,什么也不想。
果然,灵胎中“许越”的声音消失了。
“果然有效。”
许越心中惊喜。
立刻摒弃凝神,什么也多想。
大步跑到街道尽头,跑过宽阔的广场。
盘膝坐在街崖边上,静息默念“星辰源诀”。
这街崖是由禁制光幕围着的。
街崖下,仍旧是天空。
夜里起风了,崖下是翻滚的灰白云雾。
“你在这里做什么?”
越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虽然语调有些奇怪,不过传达的仍旧是浓浓的友善。
许越转头看了眼。
不是温婉舒雅的越乔,而是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人。
不过从身材与步伐来看,真的很像是刚才的越乔。
就好像只是越乔套了件黑斗篷,连鞋子都没有换。
许越说道:“思考一下人生。
“顺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黑斗篷并未靠近,只远远的说,“结果肯定不尽如人意。”
许越只把这当作越乔了,起身攥住她的手,一起站在崖边,微笑道:“烦人的事情就不说了。”
犹豫了下,问道:“从这62号渡口起航的的云舟队伍,有被半途拦截下来的先例吗?
“你是说运送徭役的云舟队伍?”
黑斗篷乖巧的站在旁边,沉默了下,说道:“在宗门3000里大禁范围内自然无人敢出手拦截。”
“看来贵宗还是很负责任的。”
许越微笑称赞,转而问道:“您知道这里距离杏川城有多远吗?”
“你想回杏川?”黑斗篷骤然压低了声音。
许越微笑,“刚才已经完成了交易,此刻换了件斗篷,你总不是吕大人派来接我回地云舟的吧。”
黑斗篷说,“自然不是。
“不过,吕师兄派的人可能不会来了。”
许越畅快的笑,“这么说,吕大人是派了人过来的。
“好,吕大人果然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你不怪我?”黑斗篷问道。
许越摇头说,“回杏川的地图多少钱?”
黑斗篷看着许越沉默了下,点头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太多。
“吕师兄受限于资质,早早离开宗门。
“又过于偏激,不懂变通,这才落得如此地步。
“不过,吕师兄这看人的眼光,倒是从来没有错过。”
说着,黑斗篷伸手扔出个袋子,“这些是你路上的补给。
“算我越梅欠你个人情。”
许越接过袋子,讪讪的放开人家的手。
输出灵力,立刻看到袋子中的物品。
最显眼的是一块玉简。
旁边有许多玉瓶。
还有衣服、鞋子等日常用品。
黑斗篷说,“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我先看看。”
许越拿出玉简。
立刻输出灵力。
玉简只巴掌大小,本是淡黄白玉,只有几丝青色。
浸入灵力的刹那,瞬间显化出万千种色彩,继而显化出了山川、河流,展开成了偌大的掌中世界。
黑斗篷说,“这只是仙宗西北方的局部地图,西北外边缘就是有杏川城。
“你看可有遗漏。
“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你尽管说。”
“有这些就足够了。”
许越抱拳感谢。
黑斗篷突然转头向街道远处看了眼,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许越说。
“那就这里吧!”
黑斗篷一甩衣袖。
一张破禁符飞出。
已经在阵法光幕上开出一道光门。
“麻烦您了。”
许越深深作揖,转身要走,却有些为难,“请您稍等一下。
“邦丘没有学习御剑术,还不会飞行。”
“你如此剑道天才。
“下落的时候学习一下就会了。”
黑斗篷说着。
一甩衣袖。
许越已经飞出去了。
“师姐住手!”
吕思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大喝道:“邦丘你回来!”
声音还在远处。
人已经到了街岸上。
许越微笑摆手,“邦丘决定回杏川。
“吕大人咱有缘再见。”
眨眼落入灰白色云雾中。
吕思失控的大喊,“师姐,你要做什么?”
黑斗篷说,“这个少年比你聪慧,比你懂事。
“未来也一定能比你走得远。
“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已好了。”
吕思悲痛的说,“师姐,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你懂个屁。”
黑斗篷轻哼一声。
转身离开。
“师姐。”
越乔从远处赶来。
“跟我回去。”
黑斗篷说。
越乔着急说,“送走许越,吕思师兄的云舟队是保住了。
“可祁连师兄……”
“闭嘴。”
黑斗篷轻喝了声。
继续说道:“师傅真是越来越糊涂。
“为了结交天人,可以送出毕生所学剑术。
“对吕师弟却如此绝情。
“吕思无用,但不该就此断了仕途。
“祁连与师傅一样急功近利。
“想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是生是死都是命。”
越乔苦着一张精巧的鹅蛋脸,“师姐,现在吕思师兄的性命与仕途都保住了,可师傅这边。”
黑斗篷说,“师傅这边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越乔着急,“可师傅都已经送出了三十六套剑术与三套剑法了。”
“傻师妹!
“谁说送出剑术与剑法,就要选择许越一方?”
黑斗篷叹息一声。
吕思说,“师傅应该已经选择了梦虞殿下。
“这样送出剑术、剑法,不过是想控制许越的未来,由此在梦虞那边多拿一些筹码而已。”
越乔满脸惊诧,“不可能,师傅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黑斗篷转头看向吕思,问道:“吕师弟以为师傅能如愿吗?”
吕思咧嘴笑了。
身形一闪,便拿了黑斗篷。
自已带上,说道:“师傅从来面和心傲。
“所以怎么都看不惯一个老实徒弟。
“这件龙鳞斗篷当年就应是我的。”
黑斗篷下是个身材高挑的仙子,仍旧黑纱遮面,“吕师弟,龙鳞可给你用作防身。
“就由师姐送那少年回杏川,你看如何。”
吕思向远处走,“师姐误会了。
“吕思从来没想过要送许越回杏川。”
“为什么?”高挑仙子问。
吕思伸手摆了下,冷笑道:“我刚才得知,昨天‘宿州城’那边已经起义了,现在相应者云集。
“所以你们也想送许越回杏川谋划起义一事。
“只是师姐你错了,师傅没有这样的好心,师傅只是不想许越手中的宝物落入龙砀山而已。
“师姐你更是太自信了,你们杀不了许越。
“这仙宗也根本没人能杀得了许越。
“不相信的话,师姐可以自己去试试。
“师傅他老人家就是喜欢自以为是,真可惜了。”
“原来你都知道了。”
高挑仙子抬手,“拦住他。”
数道黑影包围了吕思。
“很好。
“既然已经有人拦住了云舟,那这期限是肯定要耽误了,那就各按天命了,见点血也好。”
吕思冷笑起来。
抬手挥了下。
更多的黑影包围过来。
“你想欺师灭祖?”
高挑仙子震怒道。
“师姐应该听到了许越在街上说的话了。
“师姐觉得自已配嘛?
“您配做这个师姐吗?”
吕思问。
继而冰冷道:“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