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这短短的三个字能够代表什么呢?
有的人早晨醒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就发现天空不大一样。
直到那宛若镜面的天空破碎开来,一切在三十三年前被掩盖起来的故事在今天重新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记忆之中,然后,在这个节点,全部爆发出来,炸裂开,如同落在地上的浆果,红色,鲜艳,不知被谁踩了一脚,然后碾为平面。
“稍微等一下,现在已经不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了。”
方块k用藤蔓缠绕住了黑桃q的腰间,那藤蔓带着黑桃q一同远离城市的重心,与此同时,一个纸箱子已经打开了,他将黑桃q扔进了纸箱之中,但是他自己并没有进去,他还需要见证,见证自己这么几十年的努力的最终结果。
他要看见神的死亡。
“这是一种荣幸,一种伟大,人们站在地上,抬起头,往日在梦中也无法窥探到的神,在所有人的眼前失去生命,对于神而言,被自己所‘爱着’的人见证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没有人能够猜到,没有人能够推测神到底在想什么。”
天空之中的就是神明。
他看见那个名为子规的人,那个女性和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都想要见证神的死亡,他让藤蔓承载起自己的身躯,让自己能够被送到半空之中,他不知道子规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靠近神的死亡现场,没关系,总会有方法的。
——五十星,纽加哥。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将一个苹果削皮,从末端开始,用小刀切开一点边缘,然后拇指抵住小刀的刀背,稍稍用力,便可以开始削皮了,一点,然后再一点,如果是一个熟练的人,能够维持着整个苹果削皮的过程不被打断,直到一条完美的苹果皮被切下来之后,露出里面的那圆润的果肉,这个时候再咬一口,便能够品尝到果肉了。
神没有吃过苹果。
从来没有。
最初的苹果让最初的人拥有了智慧,至此,人脱离了最初的愚昧,拥有了思维,也变得不再纯净,神说,苹果是邪恶之物,就连在苹果树上的那一条蛇,也被神驱逐出了乐园,但乐园之中还有什么呢?
——有四条河从乐园之中流出,滋润万物,但,乐园之中有什么,却没有更多的描述,那是地上的乐园,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最初的人,让最初的人能够居住在乐园之中,但,如果仔细寻找,就会发现,乐园之中到底有什么,从来没有记录过。
这就给所有的文字都留下了遐想空间,无数人试着寻找乐园,并且记录下乐园之中是什么,只有树木和果实,那一棵象征生命的树,一棵象征智慧的树,树上的果实就是那罪恶的根源,神很少在文字之中描述罪恶,然而,在这最初的罪恶上,神用了不少笔墨来记录,距离吃下苹果的人,还有被驱逐出去的蛇。
神正在被折叠。
就像是见过了无数次但从未尝试过一次的苹果,神就像是苹果皮一样,连绵不绝,然后折叠起来,那些苹果皮……不,那些神的部分就这么折叠起来,被那一个立方体被继续折叠起来,直到能够收入到立方体之中。
在方块k来到一个安全的范围之中的时候,他看见的便是立方体的开始折叠,六个面在遮盖了神之后,便开始了每一个边的连接,先是边的连接,在连接完每一条边之后,就是收束,从平面化作完整的立方,就像是在折叠一个小小的纸壳子,在一九八九年的天空之中,神明的尸体被放入到了棺木里面。
方块k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让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天空,他必须亲眼看见全程,这是他的一个‘执念’,如果说,如果说自己无法见证结局,那么,他无法对自己过去的几十年给出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必须要亲眼见证,亲手获得,所以,他不会离开,他已经构筑好了一切,藤蔓和荆棘的底座,以及最合适的角度,不远处,那个叫做子规的女性已经站在了楼房的天台上,和方块k不同,子规脚下踩着的是‘真实的地面’。
和折叠神明的时候不同,这个立方体的收束反而十分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在收束的时候,这个立方体也在旋转,旋转的速度倒是缓慢下来了,毕竟这不会影响到整个立方体的收束,方块k能够感受到那个立方体上面熟悉的气息,自己的血液,还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锚点,在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个时间锚点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认为那是一个帮助那女孩回到二零二二年的工具。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那个立方体的真正用法,或者说,最为正确的用法。
“神啊。”他说,“圣父啊,圣子啊,圣灵啊,这些都是你的本意,这些都是你的名,如果你现在能够听见我的祈祷的话,从今以后,就让纽加哥‘和平’起来吧,让恶魔彻底消失是无法办到的,但是我们可以让每一个恶魔都变得不那么危险,我们可以让人们也有力量杀死非自然,这样子,我们就不会因为‘时间’的而变得着急,因为,我们知道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哪怕神明死在今日,恶魔也会诞生。
即便不想承认这一点,方块k也知道,这一点在自己的这个时间线上是必然的结果,如果至此一切恶魔都消失,那么,方块k的过去就无法和这个时代的未来达成闭环,换句话说,他会被整个时代排斥掉。
但这样也足够了。
在立方体合上的最后一瞬间,他看见了神明的眼睛,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而是一只眼睛,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汇聚了一切情绪的眼睛,在各种情绪全部杂糅起来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份空洞,那一只眼睛一片漆黑,没有别的颜色,就连光泽也不曾拥有,深邃地像是一片湖泊,只不过没有液体罢了。
或许在几十年后,会有什么水滋润这一只眼睛,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那一个立方体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在这一个瞬间,不知道有多少个人的眼睛在盯着‘它’,盯着那一个立方体,但盯着它的并不是‘人’,可以说拥有人形,但绝对不是人。
只是,它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这个立方体并不在二零二二年,而是在一九八九年。
在这一个节点之后,祂死去的笑死就会被掩盖起来,没有人知道在这三十三年之中,这个立方体到底藏在哪里,直到葬礼开始的时候,这个立方体才算是‘重见天日’,所以,如果在这个节点之中丢失了立方体的踪迹,那么,那么……谁还能够找到这一份遗产呢?
遗产,躲避的方式,守护的方式,祂的死亡成为了既定事实,那么,在充斥着恶魔的国度,在失去了祂的庇护之后,依然能够平和度过三十三年,这就已经足够代表很多事情,在现在,在确定了祂的死亡之后,在亲眼见证祂被棺材保存之后,一切的疑问都归于零,因为,祂已经证明了一件事情。
祂找到了方法。
找到了一个,能够保护所有人的方法,能够在没有本质,没有神明的情况下,依旧在如此庞大的污染和恶魔之中存留下来的方法,祂的死亡不是毫无意义的,就在死亡的这个瞬间,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了,五十星还存留着,一切都还存留着。
——祂找到了方法。
祂找到了方法,祂找到了方法。祂找到了方法?祂找到了方法!祂……找到了方法……那个立方体,那一个承载了祂的尸体的立方体,里面必然存放着祂的遗产!只要得到祂,只要得到那个立方体,就能够解开这些疑问,祂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一个没有庇护的国度在污染之中保存下来的?这个方法能不能作用在别的单位之中?这个方法能不能作用在个体身上?这个方法……能不能用来应对【启示录】到来的那一天?
“就是这个啊。”祂合上了启示录,在二零二二年的纽加哥抬起头,看着一九八九年的纽加哥,看着那个踩在藤蔓和荆棘之上的人,看着那个提着烟斗的人,“现在,我们都知道了,都知道你的方法是正确的了,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你的方式,你比我先一步找到了方法……你是第一个成功的存在。”
——但是。
“但是你的遗产的归属权在哪里?”祂将启示录举起,那记录着一切的书本在被拆解成文字的世界之中寻找着每一个蛛丝马迹——将过去、现在全部拆解成文字,搜寻关键内容,从每一个视点之中找到可能性,“能够得到你的‘方法’的,到底是谁?”
——如果分配的结果不符合自己的想法,那就只能够换一个方法了,比如,最为简单的暴力,以及,权能,或者代行者,总而言之,这个方法的重要性是如此之高,高到祂们能够短暂忽略一部分的危险。
然后,将这一份遗产吃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