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难吗！”
“一句话，有那么难吗！”
“说啊！”
“我跟你道过歉了，也没有拦着钟皓栩找医生给你治病，更没有阻止你在他家里休养，你还要我怎么做？我退让得还不够吗？”
顾学而凶狠地质问着顾雪晴，他完全不控制手里的力道，恨不得要折断她的手腕。
顾雪晴还是冷冷淡淡，仿佛那双手不是她的，又好像已被切断了痛觉神经，没有任何感觉。她瞪了顾学而一眼，扭头望向不远处路灯上的摄像头。
是提醒，也是威胁。
顾学而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刺眼的镜头，可是他并不在乎，腾出一只手把她的头掰回来，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两侧分别留下了四条和一条长短不一的红印。
“就那么喜欢镜头吗？想拍什么？我配合你啊。你以为，我会怕？”
顾雪晴冷笑着，干脆闭上眼，彻底让这张陌生扭曲的面孔在眼前消失。
顾学而最恨被她无视，大臂一甩，就几乎将顾雪晴扔了出去。
顾雪晴趔趄了两步从台阶跌下去，整个人摔在粗糙的石灰地上。
疼吗？
她怎么还是没感觉。
经历了一番穿心入骨的疼痛之后，擦伤就像被蚊子叮一样，等同于无事发生。
她若无其事掸掸土，蹭掉浮出来的薄皮，坐在原地吹了吹。
然而这一幕，被本该躺在医院病床的梁禹望见个正着，立马就从二百米外狂奔到了她的身边。
“雪晴，没事吧？”
顾雪晴非常诧异，借梁禹辰的搀扶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仍没完全恢复血色的脸：“你不好好在医院休息，跑这里来干嘛？”
她的眼中只有他，根本就不想和顾学而多一分交集。
“我今天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心你出事，就找钟皓栩问了地址来看看。没想到真的就……”
原来，亲人之间真的存在心有灵犀。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她张开手臂在他面前轻轻松松转了个圈。
梁禹辰按住她，这副身体可不比自己健康多少：“行了，我知道了。但是话说回来，钟皓栩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万一真了出事怎么办！”
他刚对钟皓栩产生的那百分之一的信任瞬间荡然无存。
“他要上班啊。总不能让他放着公司不管，就守着我一个大活人吧？他答应我都不答应。”
“你啊，该任性的时候懂事，该懂事的时候任性。骂你都没脾气。”
“说得你和我不一样似的。”顾雪晴露出盛开的鲜花般灿烂的笑容，“咱们俩就谁也别数落谁了。”
梁禹辰在她脑门儿轻弹了下，满脸的宠溺：“说不过你。有你这么个妹妹，我算是‘倒了大霉’。”
顾雪晴朝他做着鬼脸，扑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有你这么个哥哥，是我的荣幸。”
梁禹辰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这个身份，将过往两个人之间的越界和对她深厚的爱意埋葬在了心底，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他希望那份隐忍过放肆过的爱情可以凝结成一生不灭的亲情，以兄长的身份，伴着她、护着她。
兄妹情深的画面，充满了幸福的两张笑脸。
被晾在一旁的顾学而就静静看着他们，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媚。只是，上扬的嘴角，挑起的眉眼，凝滞的目光，全都藏不住一股宛若冰霜的寒意。
“你们演够了吗？就算是为了故意刺激我，也不必委屈自己违心地喊一声哥哥，唤一句妹妹的，真可笑。”
顾雪晴仍旧像没听见似的，拉着梁禹辰往里走。
梁禹辰走在她的右手边，全程挡在她的面前，生怕顾学而会做出什么更加过分的举动。
顾学而伸手拦住了他们，将放在一边的手提袋里的东西尽数到了出来。
是顾雪晴装在家里的几个微型监控器。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她数了数，想着顾学而拆得还真是干净。她庆幸的是司凯之前帮自己加强了防护和自动备份的功能，不然以顾学而的能力，那些能够作为证据的视频多半是会被转移走的。
“好玩吗？我真的想不到你会在自己家里装这么多镜头。”
昨天司凯拿了东西离开之后，顾学而便替顾雪晴收拾起了房间。他想把自己的痕迹抹去，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能够有一个感到安全的环境。谁知他却无意之中发现了藏在客厅的监控镜头。
那正对着沙发的角度，让他回忆起了两个人“缠绵”的无数画面，那一刻，他的后悔、愧疚、自责和怜惜又一次被愤怒淹没。他挨个房间搜寻着，最后被他找到了这五个。
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无法平静，就只好找上门来。
“拍了多少视频？是想寂寞难耐的时候给自己慰藉还是想和你身边这位分享？何必那么麻烦，早知你喜欢，我可以和你一起当面演给他看。”
顾学而说着混账话，他就是要故意激怒顾雪晴，逼她不能忽视自己的存在。
可惜，顾雪晴还是无动于衷。她捡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监控器，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
更意外的是，梁禹辰竟然也没有生气，他对顾学而已不抱任何期望，因此就没有了情绪的起伏，既然愤怒、责备、质疑都无法令对方有一丝一毫的反思和改变，那么愤怒、责备、质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的态度就像是被顾雪晴传染了似的，平静中藏着冷淡和漠视，就像是眼前看到的是一个跳梁小丑。
不，顾学而在他眼里，甚至还不如能够一个会让人真心发笑的小丑。
开心的笑也好，讥讽的笑也罢，顾学而都不配。
梁禹辰抬开他的胳膊，送顾雪晴进屋，自己留在门口应付这个可恨可怜更可笑的男人。
“你还想玩什么？我陪你玩。”
“你？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梁禹辰的情绪或许不会写在脸上，但是他的虚弱和病态是怎么都藏不住。顾学而不过就是扫了他一眼，就看得出他的情况不算妙，更是不会将他当回事了。
“不劳费心。我警告你，你再敢碰她一下，我一定饶不了你。”
“哦？”顾学而戏谑着，“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把梁禹辰推进屋子里，自己靠着门边，朝里面的顾雪晴喊话：“姐，爸妈问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打给你也没人接，他们很担心你，特意让我来找你。”
他再次搬出了顾家双亲这两张王牌。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们？或者是……跟我回家。”
梁禹辰轻蔑地反问道：“除了用你的亲生父母来威胁她这个养女，你还会什么？”
顾学而环抱着双臂，傲慢回应：“做弟弟的叫姐姐回家吃饭，有问题吗？”
梁禹辰嗤之以鼻：“姐姐？你还有脸叫她姐姐？”
“不叫她姐姐，难不成要叫老婆？”顾学而仍在激他，还有她，“我无所谓的，雪晴应该也无所谓的吧？至于爸妈，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所谓。”
他知道她在意什么，就拼命用她在意的来牵制她，这一招，他百试不爽，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顾雪晴听见了他的挑衅，始终没有正眼瞧他。
她拿起被自己塞进沙发缝隙里的电话，拨通了顾妈妈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