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娆停顿了一秒,浅吸一口气,说出一个不太确定的名字:“徐来?”
“嗯。”
电梯开了,江娆按住开门键不松,问他:“你在哪里?”
徐来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外公外婆说你最近肯定很闲,让我过来和你住。”
江娆很无奈,她又不知道怎么带小孩,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送过来了。
“你在哪个位置?外公外婆在你旁边吗?”
“他们把我放在你小区门口的门卫室,让我自己打电话给你,然后就走了。”
他听起来很平静,没有吵也没有闹,说话也条理清晰,应该是个很伶俐的小孩。
江娆走进电梯:“你等着我,我马上下来。”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下了楼之后,江娆几乎是小跑到小区门口,门卫室里的镜子很高,看不到什么,要走到门口,才能看见里面和行李箱站在一起,几乎一般高的小男孩。
他穿着印了小黄鸭的白色t恤,黑色短裤,运动鞋,搭配简单,但能看出服装的高档质感。
看见江娆时,他紧张地睁大了眼,然后又转过头,嫌弃地说:“真慢,不想来就别来。”
徐媚差不多有一年多没见到徐来了,她总觉得要演到女主角的时候才可以光荣归家,跟家人炫耀自己做出来了成绩。
小孩子一年一个模样,江娆看见徐来的时候,被惊艳没说出话来。
徐来长的太漂亮了,他的头发像墨水一样黑,皮肤是健康干净的奶白色,两种颜色形成的反差让他看起来像油彩画里走出来的小人。
他的脸颊有肉却不显胖,软乎乎地让人想伸手去揉捏搓圆,可眼型又像徐媚,轻微上挑的狐狸眼,放在徐媚脸上是勾人的妖气,放在他脸上却增添几分贵公子的清冷感。
他冷着小脸,抬起下巴抱怨她来的慢的时候,像个高傲的小王子在教训侍从。
这么漂亮的儿子,谁不生谁后悔。
江娆并不在意他的冷脸,上前笑眯眯地拿过他的行李箱,空着的手伸向他:“没有不想来,我住的房子比较靠里,跟妈妈回家吧。”
徐来抱着小胳膊走过来,只抓住她半个指节,用小奶音冷淡地发号施令:“走吧。”
他对徐媚有点怨气,江娆看出来了。
不过也是应该的,徐媚之前本来也没有多负责,徐来也知道外公外婆把他送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没有提前跟徐媚商量过。
她眼角余光看见徐来在牵住她手的时候悄然放松了胳膊,他表面上看起来不情不愿,却并没排斥跟她走,反而以为她不想来接他,用话语给自己台阶下。
他很紧张,他在担心自己的母亲不要自己。
江娆抽出自己的指尖,徐来的手臂僵在空中,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用温暖的掌心握住了他,将他们之间的联系连接地更牢固。
徐来仰头去看她的侧脸,她没有像电视里那样把脸画的花花绿绿,也没有穿着夸张的衣服,却比电视屏幕里更加漂亮。
这是他的妈妈,以后他们要住在一起了,她看起来并没有不乐意,好像还在笑。
徐来低下了头,脚步逐渐轻快。
电梯逐渐上升,一大一小都没说话,静静盯着镜面似的电梯门。
快要到的时候,江娆接到了徐父的电话。
“喂,妹妹啊,你接到来来了吗?”
徐媚的小名叫妹妹,她有个哥哥叫徐歌,小名叫叫哥哥,她儿子小名叫来来,徐家父母说一家人就要用同样格式的小名。
江娆低头看了一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儿子头顶的发旋,圆圆的,还有个饱满的后脑勺。
不愧是她儿子,头型真完美。
“接到了,也真是的,不知道提前说,万一我不在家怎么办?”
“嘿嘿,这不是怕你拒绝嘛,来来他很想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和他好好相处过,正好有这个机会培养感情。你好好照顾他啊,我会把一些注意事项发你手机里,你一定要记得看。”
“嗯,知道了。”
“他要是说想外公外婆,你一定要马上把他送回来,挂了挂了,你妈已经在哭了,再多说两句她就要后悔把孩子给你了。”
“……”
江娆对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无语,明明她是孩子的妈妈,被二老说的像人贩子一样。
她低头去看徐来,正巧抓住他在偷看她,徐来立马低头,妄图保持他的高冷小王子人设,殊不知已经被看穿了所有小心思。
她笑了笑,牵着他走出电梯,打开自己的家门。
“密码是0,你的生日输两遍,记住了吗?”
“记住了。”
江娆若有所思道:“话说你才五岁,认不认识数字啊……”
徐来急的跳起来:“我认识!我一次性能数到99,我还会写!”
江娆打开门说:“那你真厉害,我小时候都不会。”
徐来骄傲地哼了一声。
江娆把行李抬进去,回头看见他站在玄关处不动,喊他:“进来呀宝贝。”
徐来一下子红了脸,扭捏道:“没有带拖鞋。”
“没关系,你可以直接踩。”
徐来还是不动。
江娆问:“你一定要穿拖鞋才愿意进屋是吗?”
徐来以为她生气了,低下头不说话。
还挺讲究,江娆想起刚刚的电话,掏出手机看自己通讯软件上徐父徐母在群组里发的注意事项。
“来来有洁癖,不换鞋不进屋,不换衣服不碰床,吃饭桌面上不能有脏东西,不能接受用手抓的食物。”
原来是这样。
江娆随意把行李箱搁到角落,重新穿上鞋,说:“你要是不累的话,跟妈妈出去吃饭,帮你买新拖鞋好不好?”
徐来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细看小小的身体在颤抖。
“怎么了?”
江娆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低下头抬起他的脸,只见漂亮脸蛋上全是泪痕,他咬着唇,哭的无声无息,眼睛鼻头都是红的。
“哎……”江娆一出声又觉得自己太尖锐,立马改变声调,温柔地问:“怎么了嘛,妈妈刚刚不知道你必须要换鞋,所以才那么说的,是不是太凶了?吓到你了?”
刚刚江娆不经意流露出的压迫感让刚刚离开亲近的外公外婆,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的徐来紧张不适积攒到爆发点。
他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接不上气地打嗝,肩膀抽动,声音也慢慢放了出来,在哭声间断断续续说:“我要……外公外婆……我要回家……”
江娆又心疼又头疼,只能拿来纸巾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着,感觉自己此刻真的有点像个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