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恬顿时沉默了。其实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无法相信这个理由。
修行者都是经过不少历练才能成就到高位的,如雷鹰这般的灵兽,起码有千年以上的经历,大多数是尸山血海堆积起来的,怎么可能没有罪业。而业火的属性决定了它不可能让有罪之人逃脱。就连朱凌灵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子都会被业火所烧,更何况雷鹰呢?
娲恬很矛盾,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雷鹰真的有可能是无罪之人。
对于这种人,娲恬仅剩的一丝道德感还是有一丝惭愧和欣赏之色。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加看重的是赌局的输赢。他微怒道:“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在做一件无用且无德的事吗?”
言长老连连摇头道:“城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您更在乎的是输赢。若是雷鹰安然无恙,我们就输了,他就不会叫邱辞过来,我们还得放他离开。我倒是有个办法,让这雷鹰必输无疑!”
娲恬顿时眼中一亮,有些期待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要放他离开,他也没有提出过这样要求。什么办法,你快说!”
言长微微诧异,阴笑着道:“城主英明。我有一门功法,叫做业障转嫁之法!”
娲恬光听到这名字,就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雷鹰身上无业障,自然不能受得住业火焚烧,若将他人的业障转嫁到他身上,那么雷鹰必定就会因他人之业障而受焚烧之苦。
此法歹毒,让娲恬都有些不忍,但是想到自己要与邱辞作对,其实一开始也只是因为偏见,现在一步走到这幅田地,甚至被玄乌所裹挟,本身自己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再做多点恶事也无所谓了。
反正自己要么成功,要么就彻底毁灭。娲恬想到此,瞬间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自己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最近这一年来所作的种种恶事,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是完全不被过去的他所能接受的。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娲恬很是无奈,他感叹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做吧!”
言长老面露难色道:“城主,这事恐怕还得您亲自出手。我的修为不够啊!”
娲恬带着一丝怀疑看了一眼言长老,随即又放松下来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你把那功法说来一听!”
“是!此功法的心法为……”言长老倒是不吝啬,将功法要诀通过传音的方式一股脑跟娲恬说了一遍。
听的时候,娲恬数度跳了跳眼角。凭着他妖圣的修为和对大道法则的理解,娲恬轻松吃透了这业障转嫁之法,不过这样逆转业障的功法是有违天道的,必然遭到天道的反噬,但这言长老却只字不提,娲恬再看言长老时,眼中多了一些别样的情绪,心中已然动了杀机。
剩下给娲恬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到了一刻钟若雷鹰安然无恙,那就是他输了。娲恬有些犹豫,将自身恶业通过转业障之法凝成一个圆珠悬在手上,却迟迟没有转嫁给雷鹰。
时间过去了三分之二,两个操控业火的神官已经快累成了狗,她们面色苍白如纸,随时有透支暴亡的风险,言长老连忙催促道:“城主!宜当机立断啊!两位神官快坚持不住了!”
言长老的提醒确实起到了大作用,娲恬的目的不是搞雷鹰,而是搞邱辞,若是让两位神官耗死在这里,催动业火就有点麻烦了。于是,娲恬一狠心,手很轻却卖力一般,将自身的业障穿过熊熊烈火没入了雷鹰的身体之中。
“哼!卑鄙!”雷鹰时隔十分钟终于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绑着他的乌金锁链这时候也开始哗啦哗啦作响。
“哈哈哈!他终于快坚持不住了!”言长老放声大笑道。
“是啊!是啊!”周围围观者大多数都附和着。
娲恬心中也总算踏实了一些,不过他的眉头依然紧锁,这业障转嫁可是随时会遭到反噬的,他小心翼翼地感应着自身,生怕一个不留神遭到天谴。
业火焚身,雷鹰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那种痛苦与身体没有丝毫的关系,而是灵魂。他的灵魂仿佛进入了无边的炼狱,仿佛被地底的岩浆铺天盖地盖住,那灼烧感觉比之听雷闪电劫伤害更加复杂,似有毒和热惧重,饶是以他如今精神力之强悍也难忍受。他相信,他最多可以在这样的灼烧之感下坚持一分钟。一分钟之后,生死难料。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无业障却能被这业火所烧。立即的,他怀疑是娲恬在从中使坏,但是此刻的他奇痛难耐,又被束住手脚,丝毫没有反抗和逃脱的能力只能撕心裂肺地咒骂着:“娲恬,你卑鄙!无耻,你就算用手段赢了我,也休想用我要挟师兄前来!”
娲恬被骂并没有丝毫生气,甚至有些惭愧,但是脸上却洋溢着一丝笑意喃喃道:“终归是我要赢你!”
言长老见雷鹰在业火之中挣扎,之前交手的失利和监牢的损坏的气愤一下烟消云散,他甚至开始口嗨道:“大胆,竟敢辱骂城主。城主这人等下死活都不能留了,若是放过他,您的尊严何在,我们冰封城的威严何在!一定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娲恬目光微动,他无法理解,他与雷鹰无冤无仇,甚至连玄乌都没有让他对雷鹰出手,这言长老却一心想置雷鹰于死地。
不敢言长老也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娲恬心中所想,立即解释道:“域主!这是一个机会。雷鹰这种人不除,日后必为大患。我们与他们本来就已经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切不可一时心慈手软埋下祸根啊!”
娲恬顿觉言之有理,玄乌与邱辞是不死不休的关系,相当于自己也与之没有回旋的余地。抓住一个斩一个,抓住一双斩一双。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放走那两个女子了。她们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是注定了成了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娲恬摇了摇头道:“雷鹰!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人!左右,加大业火力度!”
两个业火神官自从雷鹰有了反应以来,原本看不到希望的她们心中又重燃了火焰,争取着一鼓作气将业火的伤害达到极致。再次被娲恬催促,她们心中叫苦不迭,但是似乎胜利在望,她们也没有再有所保留,火力全开。
雷鹰瞬间感觉痛苦又加上了许多,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了。他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涣散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九羽的哭泣,看到了朱凌灵的笑脸,看到了韶珠、韩云之、楚月、冯流英、廖峰、马毅等等熟悉的面孔。
最后,雷鹰看到在熊熊业火之中,邱辞来到了他身边,双手结出许多漂亮符咒,拍打在他的身上。
“是回光返照吗?师兄!”雷鹰虚弱地说道。
“哈哈哈!城主!他快坚持不住了。已然出现幻觉了!”言长老兴奋说道。
娲恬微笑着点了点头,终于舒了口气。
不过,在烈焰之中,雷鹰瞬间感到那拍打是如此的真实,而那业火的灼烧感觉正在迅速褪去,甚至他感觉他的精神力也正在快速恢复着。他看着眼前的人,努力地摇了摇头。随即欣喜若狂,但是随即立即愁眉紧锁,微语道:“师兄!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可以为了我以身犯险!”
邱辞笑笑微语道:“少说空话。遇到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瞒着我!难道对我的实力就如此不信任?”
雷鹰无言以对,立即调转话题道:“这业火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到我?”
邱辞:“有人将业障转嫁到你身上,所以你才会受到业火的灼烧。不过,那人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雷鹰:“嗯。不说这么多了。娲恬想抓你,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再等等!”邱辞站在那喷出业火的洞口打量着着源源不断喷涌的业火,露出一丝微笑。他灵魂摄入了源头深处一番探寻,知晓了这业火形成的原因,探毕收回心神感慨道:“没想到冰封城无数先烈的守护忠魂凝聚成的守护之火竟然被他们的子孙后代如此被亵渎。”
雷鹰不懂邱辞所言也没有搭腔。邱辞从乾坤镯之中召唤出巳奚,并对巳奚说道:“前辈。你可以看一看,里边应该是你的老朋友们!前辈,这业火或许是一个天意,如果您方便,我想请求您跟您的朋友们说一说,借我们一用。”
巳奚看了一眼邱辞,同样摄魂入业火的源头。
在这里,很快,巳奚便看到了无数的灵魂在一个神秘的空间之中游荡,当巳奚出现的时候,这些残缺不全的灵魂全部涌了上来。他们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紧接着是狂喜和欢笑。
巳奚看到这些灵魂时,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陡然勾起了它的回忆。它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找到了灵魂的归处,在这些灵魂之间快速地穿行奔跑了起来。
这些残魂与巳奚欢声笑语灵魂共舞。
紧接着,这些灵魂和巳奚聊了起来。他们聊过去,聊现在,诉说着过去的欢愉和苦难,诉说着现在和子孙的未来。
在灵魂空间之中,时间法则是不一样的,巳奚和冰封城的先祖的残魂们这一次的相聚,于他们过去了数个时辰光景,足够他们聊起了前后数万年发生的事情,不过在现实之中,时间却只不过是呼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