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抖擞降才子,灰眸一眼动涟漪。
若待浩气凌云日,九州生气恃风雷。
这是秦人在苻文占据两辽后,自发在市井里流传的一首小诗,以赞四皇子之英武美德。
还在少年的苻文便有攻略两辽的本领,待其成年过后,岂不是可以撼动大汉九州啦!
很显然,拿下两辽,让苻文的声望,在秦国到达了顶峰。
或许,等苻文拿下薄州之日,便是他入主东宫之时了。
书归正传,其实,苻文在刚刚盛大落幕的册封大典上,还是留了一个小心眼儿的,他并没有要求刘沁和刘瀚在受封时身着汉王王服或是大秦王服接受加冕,反而建议其二人仅身穿锦袍受封。
刘沁和刘瀚只以为这是苻文考虑到战争时期,低调起见,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了。
但是,这却算是给秦国留了一个后手,两人没有穿上王服,一定意义上便算没有真正封王,如果将来真的事出有变,秦国在战场上失利,大秦也可以借此在谈判桌上与大汉诡辩斡旋。
其子思虑之周密,令人叹为观止。
苻文经历少年丧母丧师,又在凌源山脉与百兽为伍,养成了厚重刚毅、柔韧善忍、心肠狠烈的性子,几年前,他从凌源山脉统御百兽回天狼城后,在外便少有笑容,可今日,少年苻文嘴角勾勒的浅淡笑意始终未停,至今仍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客场决胜,斩敌十万,孤军深入,直插腹心,此功不亚于封狼居胥呼?
少年不惧山海,按照苻文的规划,只待阳乐城一破,废物太子刘淮受俘,下一步便是谈判或是分兵攻略曲州,如果直接攻略曲州,那便先派一部直向西南而去,快速占领凌源山脉,以遏中原北上咽喉,再派一部轻骑快马攻占隶属于薄州的辅德郡,沿路设防,以遏制汉朝牧州的援兵。
最后,自己率领大军径直北上,与孙秀成南北夹击,攻下破虏城,分尸苏冉,继而以成大业。
想到这儿,苻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轻狂桀骜之气,美好的愿景仿佛就在眼前,只需他亲自率军前往,一切便唾手可得!
少年苻文凭栏西望,一双灰眸充满了俾睨天下的傲气,不经意间,他心念倾泻,其周遭不自觉地刮起了一阵蓝色雄壮激流,直卷得地面支离破碎,沟壑交错,十分恐怖。
万丈红尘平地起,苻文自处其中,仍自未觉,大有天下浮沉皆由我的凌宇胆魄。
豪情抒发殆尽,苻文散尽昔年,他眼中的炽热渐渐消退,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冰冷。
“四殿下!”
那名苻毅派来的司礼使臣毫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坛之下,正向苻文拱手施汉礼。
苻文听声,人未回头,眉头紧皱,心生不喜。
这司礼使臣能够不动声色地出现在距离自己十丈之内,足见其是个比自己境界高深的上境高手。
一场跋涉千里深入敌国的传诏,父亲派个高手前来压阵也是正常。
但是,这狗奴才却不该自以为是地冒失出现在苻文身后。
苻文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少年,他讨厌一切他不能掌控的未知事务,包括眼前的司礼使臣。
司礼使臣的乍现,正激起了他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让他还未与使臣说话,心中便已反感连连,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回天狼城,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性情如此,苻文自然没有给司礼使臣什么好脸色,他冷冷说道,“事毕不返,逗留在此还有何事?”
司礼使臣不抬头、不改色、亦不胆怯,轻声细语地道,“四殿下,公事已毕,但微臣受陛下所托,还有私事一件,需要与四殿下秘密会晤。还请四殿下勿怪叨扰!”
苻文怦然心动:来了,父王的进一步指示,终于来了。
而后,苻文目透精光,立刻道,“使臣请说,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尔。”
只见那司礼使臣手腕一抖,两道白光飞向苻文,苻文不躲不闪,兀自站在原地,那两道白光在接近苻文的刹那,突然转向,恰恰当当地落在苻文左手栏杆上,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四殿下,臣事已毕,请辞!”司礼使臣来去如风,转瞬便消失不见。
苻文冷哼一声,缓缓将目光投向栏杆上的物件,一见之下,心出万潮。
原来,司礼使臣不仅带来了大秦头狼苻毅的册封诏书,还带来了两份密件,一件发自于天狼城,一件发自于孙江郡,两封密件的收件人,都是他苻文。
发件人不言而喻,自然是他爹苻毅和他的那个‘私密’盟友孙秀成。
两封信中的内容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两人对当前薄州局势的意见和决定。换个说法,这两封信决定了苻文此番进军薄州的长策,也决定了他苻文这一行的大体结局。
苻文慢慢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手脚已经听不得使唤,只得在原地勉强回复了心神后,方才抬手取信去漆,认真翻看。
拜读之后,苻文表情变幻不定,身体再一次剧颤不止,大有摇摇欲坠之势。
伫立良久,直到黄昏将至,短短的小半个时辰,苻文好似度过了千年,猛然苏醒,他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安安静静地将两封信纳入怀中。
来人!击鼓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