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越货江湖路,优雅杀人幻乐府。
江湖陌路,有人用刀杀人,有人用剑杀人,但用乐器杀人的,幻乐府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在两大乐官和戏龟年的配合下,整个山林中充满了悲怆气息,再配上阵阵萧瑟秋风,音乐响起之时,平田军将士们的情绪被瞬间调动,士气低迷了大半截。
好巧不巧,原本还晴空万里的一片碧空,仅仅这么一小会儿便阴云四合,黑雾漫天,下一阵风雨滂沱,起数声怒雷猛烈,声同悲悲鬼哭,衮衮神嚎,风声、雨声、雷声,琴声、鼓声、笙声,声声震耳,似乎在吟唱一曲人间悲歌。
不远处的高岗之上,李二牛令旗轻轻摇动,王大力、周抚闻令而动,率领本部兵马冲杀入去,幻乐府侍立在戏龟年身侧的弟子们,纷纷摆开架势,举起长剑,乌泱泱地上前迎战。
双方开战即是决战,簇拥到一起便是刀剑加身、喝骂如潮。
平田军胜在军容严整、人数众多,他们结成小阵,配合进攻,威力极强。
幻乐府则胜在参战门徒们都学习过一些武艺,个人素质很强,差不多都能做到以一敌五,甚至以一敌十。
在平田军眼中,幻乐府是要夺去他们田地和好日子的恶人;在幻乐府眼中,平田军是阻挡他们扬名立万的绊脚石,双方互看不爽。从一开始便杀红了眼。
已是卸甲境界的刘兴阴同候宇途对视一眼,按捺住了从后面配合攻击的欲望,扣兵不动,等待着李二牛的进一步军令。
没有霍去病纵横千里的能耐,最好还是相信军令如山,按令行事,方为战胜之正道。
面对琴曲迅雷烈风、阵雨如注的磅礴气势,刘懿孤身站立,如乌江边末路悲歌的项王,咬牙准备进行殊死一搏。
他动心起念,将操控龙珠的口诀吟诵而出,“天地有始育九龙,九龙蕴珠镇九州,有灵即珠荣,无灵即珠悴,有云即珠腾,无云即珠坠....。”
随着刘懿缓缓念动口诀,龙珠被慢慢催动,天材地宝自有灵性,龙珠似乎感受到了刘懿的心意,悬停在刘懿胸前旋转不止,随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刘懿体内的心念被龙珠牵引而出,经由龙珠,缓缓透入夏瞻为刘懿布置的‘九微绝尘阵’中。
神奇的是,刘懿原本淡金色的气机,以龙珠为媒介淬炼升华后,竟然以灿烂的纯金色灌注阵中,九微绝尘阵原本黯紫色的线条,竟随之变渐渐变为金色,整座阵法好似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透出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圣威严。
刘懿胸前剧烈起伏,他眯起了眼,直视铺天盖地的琴气,丝毫不惧。
戏龟年,你不知道的是,今日之战,我平田军分工极为明确。李二牛统筹三军,绞杀你幻乐府乐官及以下门徒;夏瞻前辈隐于背后,等待另外三名乐官出现,以做阻拦;而你爷爷我,愿献自己为饵,拖住你这位鼎鼎大名的幻乐府府主。
上境之人千人敌、万人敌,今天,我平田军,便会会你这上境高手。
戏龟年,我想:今天,你得替这世上的好人,死一死!
遮住了天上层层阴云的琴气,气势甚盛,就连细雨落在上面,都会瞬间蒸发成为水汽,仿佛要把凌源山脉的天搅出一个大窟窿。
双方正在厮杀在一起的军士和门徒们,被这一生难见的大景观所深深吸引,他们纷纷停下刀兵,驻足观看,不动弹也不出声,生怕错过此景遗憾终生。
戏龟年看着漫天无际的琴气,可谓十分之满意,正当他自鸣得意之时,余光看见刘懿不躲也不跑,直愣愣站在那里等待接招儿,心中愠怒:我这琴阵幻化万千风云,你小子凭借一个小小的九微绝尘阵,居然有恃无恐?
气煞我也!
愤怒之下,戏龟年也不等琴阵大器晚成,微哼一声,十指按弦,空中所有月牙形状的琴气,全部戛然而止,仅仅一秒,山呼海啸般像刘懿杀来。
神仙打架,凡人,都看傻了!
众人只见震耳又欲聋的琴气连珠炮一般,从四面八方砸在拱卫刘懿的九微绝尘阵上,琴气与九微绝尘阵每碰撞一次,就会迸出一小片金白色的气雾随风飘散,片刻呼吸之间,既有千千万万次碰撞,金白色气雾难以消散,瞬间弥漫了全场,把刘懿隐在其中,其人不见生死。
戏龟年对场中形势,连看都不看一眼他极为自心地对身侧两位乐官笑道,“不出意外,刘懿小儿,命丧孤山也。”
事实证明,刘懿高估了戏龟年,或许,戏龟年也高估了自己。
戏龟年琴笙合璧弹奏的一曲‘乌江霸王’,虽然琴音高绝堪称上佳之选,但等琴曲奏毕后云开日出气雾散尽,众人定睛一看,那座九微绝尘阵岿然不动,刘懿被这座解兵林名家所布巧阵保护的妥妥帖帖,竟连衣衫都没有损坏。
不得不叹,老夏瞻这个天动境界文人,果然不是吃素的,他的手段,远远要比花哨至极的戏龟年要高明的多。
一番狂轰乱砸之后,众将士瞧见刘懿面色如常,并无一丝异样,甚是惊喜。经此一幕,着实振奋了平田军将士们的士气,凌源山脉近万名平田军士兵们如狼似虎,喊杀声如雷,他们挥舞刀兵,与幻乐府门徒展开殊死搏斗。
相比之下,幻乐府门徒们见他们的府主失利,都有些垂头丧气,无形间士气低迷起来。
戏龟年略一惊讶,啧了啧嘴,随后表情如常,他似乎早有所料,轻言道,“是我太过心软,让你多活了一会儿呢!”
很明显,戏龟年在为自己的失利,找借口!
先不说刘懿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单说一个致物境界的文人,再加上夏瞻的阵法辅助,又怎会被一击而亡呢?
关羽大意失荆州,今儿个,戏龟年也差不多。
只见戏龟年长眉一挑,一字一字地言道,“哦?看来解兵林的老家伙们,还算有那么两把刷子呢!小子,你真应该感谢你爹,给你找了这么多帮手!”
刘懿对戏龟年的嘲讽丝毫不愠,他淡然一笑道,“戏龟年,你有屁就放,有招就使,如此啰啰嗦嗦,岂非少了些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都说你幻乐府一首曲子一口肉、一阵箫声一壶酒,潇洒无比,怎么,来了我凌源山,就连小憩恢复气机,都需要借与我闲聊之便么?”
戏龟年方才一击,气机有所消耗,此刻他额头微汗,胸前略有起伏,的确是想借着与刘懿谈话来恢复气机。
不过,既然刘懿发现了自己的小聪明,戏龟年所幸也不藏不躲,他重重的喘了几口气,随后气若浮云地对刘懿道,“今日,本府主远赴凌源城,一共备了三首曲子,刚刚这第一曲‘乌江霸王’,算是为此战助助兴。既然凌源伯胸胆开张,要不,凌源伯再试试本府主这一曲‘霸王卸甲’?”
虽是问句,但戏龟年却音落琴动,他左手按令入弦,右手弹弦欲断,一挑一勾,一滚一拂,最后用力一崩,伏羲琴顿时发出沉重的闷声,好似一具盔甲落地。
随着伏羲琴一声落下,一波温柔似水的气浪,以戏龟年为圆心,从场中缓缓扩散开来,直直波及到二百步距离,才肯罢休。
刘懿洞若观火,见琴浪并未以气伤人,想必定是入侵神志,致使神魂陷落的奇招妙法,匆忙喊道,“诸位,速速堵耳,莫听此声!”
但,为时已晚!
三百步内,除了境界稍高的王大力和周抚,琴浪所过之处,平田军士们双目皆由黑转为赤红,一个个面色狰狞,挥刀持枪,绝亲断祖一般地转身向己方袍泽杀去,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没有中招的外围士兵,面对陡然巨变,反应不及,哗啦啦被刚刚还是袍泽的战友砍倒一片。
林中的黄色枫叶,顿时铺上了一层血迹。
迷惑人心、倒戈一击,这一首摄人心魄的‘霸王卸甲’,立刻帮助幻乐府扭转了颓势,让幻乐府一方徒增了千余可战之兵。
刚刚还身先士卒一往无前的王大力和周抚,首当其冲遭殃,前有幻乐府门徒,后有被控心魂的袍泽,退无可退,只能拼死向前冲杀,以期杀出一条血路。
王大力爱兵如子,面对袍泽倒戈,最初还有些下不去手,周抚在侧见状,赶忙爆喝,“王大力,战场之上无人情,你他娘要想活下去,就别婆婆妈妈!杀!”
王大力闷哼一声,一斧横劈,直接将面前三人劈掉了半个脑袋。
两人齐心合力,开始厮杀。
王大力这边还好,刚刚入了破城境界的他,可以心生一念,依靠那势如奔牛的巨斧,在人堆儿里肆意砍杀,没有任何敌手。
相比之下,仍在推碑境的周抚,则没有如此幸运,此前已经受了些轻伤,这时四面受敌,步履维艰,尽管一柄精钢撼山刀已经砍得卷刃,却仍未伤敌多少,自己却凭空多了些伤口,力竭在即。
一时间,平田军已经分不清敌我,乱作了一团。
高岗上的李二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刘懿,只等刘懿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