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过你吗?”秋思不解地看着我。
——“是的,你提醒过我不要太相信安德烈,你忘了吗?”我问。
——“我不想回忆莫斯科,我想忘了那里发生过的一切,所有的!”秋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以为你回bJ了呢?怎么会来到绍兴了?”我问
——“bJ和莫斯科一样,我的原生家庭也有不少让我伤心的记忆,后来遇到我老公,我就嫁到这边来了。我老公人很老实,就是那种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的人,他也特别喜爱我们的女儿。”
——“恭喜你了,亲爱的,这次终于找到真爱了,秋思,你真让我羡慕啊!”我说。
秋思看着我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她包容似的笑了笑说:
——“琳娜,我说了你别不高兴,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我结婚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家。我的心太累了,只希望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地……自从有了我女儿以后,她就是我的全部精神寄托,其他的我早就不在乎了,更不想让那些情绪来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我老公是二婚的,他前妻去了日本以后就和他离婚了。我们也算惺惺相惜,更多的我也不奢求了。如今,看着女儿健康成长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这时,一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走到滑梯那里和小姑娘说着什么,我看到秋思的女儿笑着展开双臂,那个男人抱起小姑娘,满脸慈爱地笑着。
这时,秋思站起身径直向这对父女走过去。她用手擦了擦女孩的小脸,似乎在抱怨孩子玩得太疯了,男人看着她笑着,好像在为女儿辩解着什么。
我看向秋思的老公,他个子不高,体态微胖,五官很是大众,大众到了我觉得自己必须努力才能记住他的模样。
忽然,我的眼前闪过达里克那双有着长长的浓重眼睫毛的大大的黑眼睛。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就象两束电光扫过你,传递出的热情和活泼很容易让人感动。
此刻,我开始搜寻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也许是离得太远,再加上他正在笑,那在镜片后面眯缝着的眼睛越发让我看不太清楚了。
我把目光转向他们的女儿,这时候,我才发现,那孩子简直就是秋思的翻版。小秋思正幸福地依偎在爸爸怀里。
我发现抱着孩子的男人虽然相貌普通可给人一种文雅,稳重的感觉。也许曾经沧海的秋思如今更看重的就是他的那份踏实和担当。
注视着他们一家三口说笑着离开了。秋思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他们的身影早就从我视线里消失了,可我还是一直呆坐在长椅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回过神来。环视着陌生的环境,我感觉自己就如同做了一个梦。
秋思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原本以为和我同病相怜的朋友会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倾诉,可是……
我眼前浮现出小秋思那可爱的模样,忽然开始理解秋思了,是的,她想删除对莫斯科的所有记忆,就是不想影响到自己的家庭,但愿她女儿比秋思幸运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将来能够成功收获理想的爱情。
夕阳西下,暮霭中的城市越发显得古老而沧桑。
几天前确认自己就是个国粹派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原来还是个保守派,自己对经典传承的兴趣远远大于时尚和流行,然而,社会在发展,科技在进步,如今已经进入了4G时代,我周围的人一切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
过去的一切美好和不幸都已然是昨日黄花。我更需要面对的是今天的现实和未来的挑战。
我的同事们是对的,放眼未来,击鼓催征,扬帆远航,奋勇向前,坦然地去接受生活的洗礼和挫折的考验,这才是生命原本的意义。
**********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听着同事们评价着这里的迪士尼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和对上海人那无处不在的优越感的吐槽。
——“你发现了吧?他们就是看不起外地人,特别是北方来的……”邻座的女同事侧过脸来问我。
我对她笑了笑。
其实,和大家的感觉正相反,有些看轻海派文化的我,在这里却特别地受优待。我知道,是我的外表再次欺骗了所有的人。
不过,深受优待的我也真的无法理解那些感觉被歧视了的同事们对上海人的印象。
这里的人很礼貌热情的呀!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可是,我没敢说出口,看来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没法和大家做到感同身受了。
*********
手机专卖店里,利落的女店员耐心地对我讲述着刚刚上市的最新款式的手机的功能。
是啊,4G时代了,我早该换手机了,也应该同过去的一起告个别了。我今天来的目的不仅仅是换手机,更想换电话号码。
女店员说她可以帮我把通讯录拷贝到新的手机上。
我说,我需要整理一下通讯录。姑娘笑着说,我整理完随时可以叫她,说完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我打开通讯录,奇怪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没想到要去整理它!
看着新的电话号码,我只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真正的和他永久的失联,才是我要换掉电话号码的动机。
忽然一种冲动让我无法抑制,我要打一个电话,最后,听听他的声音。
我想象着,听到电话那一端有一个女声在询问,是哪里来的电话,他也许会回答,《不知道,可能是打错了!》
对!这就是我想要听到的!
我用Skype上隐藏号码的功能拨通了安德烈的电话。
——“hello!”安德烈竟然接电话了。
我一声不吭,听到安德烈重复了两声。
——“您是哪里?您能听到我说话吗?”安德烈问道。
我依旧无语。
安德烈等了几秒钟,可是,我却没听到他周围有人和他说话,更没听到他太太的声音。
安德烈挂断了电话,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感觉很是遗憾,这似乎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出了一会儿神,叹了口气,看着一个个人名,我对自己说,该忘记的就去忘记,该清除的也需清除。形式上我是在整理通讯录,可本质上是在梳理我以往的经历和情感,是时候重置自己的人际关系了。
我开始删除联系人:
——苗苗
——丹尼尔
——贾总
——张博士
——王总
……
哦!还有秋思,那天她没有加我的微信,更没有把我介绍给她的家人,秋思头也不回地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早就失去她这朋友了!
也许这样更好!小秋思不需要知道我的存在!这样做确实是明智的。
最后,我久久地盯着那个名字:安德烈-佩兰,按下了删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