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线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事物,我脑海里回荡着自己听到的安德烈的最后一个词——黑天鹅!
安德烈之后又说什么了吗?我不记得或者我根本就没听见。
黑天鹅事件它终于也出现在我和安德烈的关系中了。
恍惚之间我被人扶到床上躺下,这时我才发现屋里挤满了人,除了小石,还有朱主任,程副主任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俄罗斯大夫。大夫给我量着血压和体温。
——“除了樱桃你还吃什么东西了?”白口罩上方一双蓝眼睛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无力地答道。
——“你胃里还难受吗?”另一个大夫问道。
我摇摇头。
——“可能是吃樱桃引起的急性肠胃炎,不严重,先别吃东西,可以喝点牛奶,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我听大夫说道。
——“琳娜,你可把我们吓死了!”程副主任惊魂未定般地说。
——“大夫都说了,琳娜吐的是樱桃不是血!我就说嘛!这人好好的,哪能就吐血了呢?都是你们俩,这一惊一乍的,把我也弄糊涂了。这才叫了急救车……琳娜,不用怕,大夫都说不用去医院了。”朱主任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说。
——“这话怎么说的呢?谁愿意生病呀,你没事就好啊!以后少吃点樱桃吧,那东西伤胃!老程,不是我说你,小石年轻,你也是听风就是雨,好家伙!吐血,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呀!”朱主任看向程副主任语气有些责备地说。
——“小石跑过来告诉我,琳娜吐血了,我就先入为主了,远远地看着红红的一片,当时差点没晕过去,我晕血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能看那么清楚了?”程副主任心有余悸地说着。
——“是我不对,馋嘴吃多了樱桃,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我说。
——“还好,虚惊一场,琳娜,你就好好休息吧,小石,这几天你给琳娜弄点可口养胃的东西吃。”朱主任说。
程副主任让小石给我热了一杯牛奶,叮嘱我说要是感觉不舒服就给他们打电话。
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好多了,胃也不疼,让他们放心。
目送大家离开,我把身上的棉被往上拉了拉。棉被上还加了条毛毯,可我仍然感觉冷。蜷缩在被窝里,我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我感觉周身被刺骨的寒意侵蚀着,我知道就是自己盖再多的被子也没用,房间里的温度并不低,这种无法摆脱的寒冷是来自我的心底。
感觉自己虚弱不堪,本想好好睡一觉,暂且不去想今天和安德烈的通话。
可是,和我的身体异常疲惫相反的是,我的大脑却出奇的兴奋,它让我难以入睡。
我想理理思路,让自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我的大脑已经失控了,我已经完全无法支配自己的思维。
无数的碎片信息在疯狂滴攻击我的大脑,这些记忆信息完全是随机且不和逻辑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闪现在我脑海里。
我的眼前浮现出各种画面,有我认识的人,也有不认识的,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言谈举止一切都那么清晰,人物场景的转换却又毫无关联……
我看到了瓦吉姆醉眼朦胧的样子;
看到袁姐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对我们抱怨着莫斯科的天气;
我看到明递到我眼前的鲜花,他似乎又出现在海的婚礼上正和小星说话;
我看见金丽在和王东在宿舍的厨房里准备我们冷餐会的食品;
我看见老爸给我买回来的糖葫芦;
我看见红场那色彩斑斓的洋葱头般的教堂圆顶,
我看见沙漠里苍凉的落日;
我看见莫斯科大市场里卖咖啡的小贩;
我看见谢尔盖在给我们开会;
我看见外办老主任笑嘻嘻地在我面前擦着他的老花镜;
我看见达里克和巴沙在召集大家去踢足球;
我看见安德烈在俄语课堂上又对我的回答表现出异议;
我看见苗苗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一边蹦跳着,一边问我这个用俄语该怎么说?
我看见,不知在何地那洋洋洒洒的漫天大雪;
我看见北海公园的红墙碧瓦;
我看见芬兰湾那冷清的海水;
我看见丹尼尔那自负的表情;
我看见香给我盛鸡汤;
我看见那个被我留在了莫斯科的丑娃娃;
我看见了莫斯科图书馆里那高高的窗户;
我看见乌克兰机场那个向我问路的意大利人;
我甚至看见了麦克,林妹妹,王强,于区长,娜塔莎……甚至还有李白玲的男朋友和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卢卡。
我想把我的思维拉回到现实中来,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做到,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正在努力逃避思考安德烈所发生的一切。
我盯着窗外那轮玄月,许久许久,我的思维放空了,没有安德烈,也没有任何人,物了。
餐厅昏暗的灯光下,秋思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努力压抑着自己怨愤的情绪。我感觉,她希望这红酒能变成麻醉剂,用来缓解内心痛苦的煎熬。我看着她忍不住一阵心酸!
安德烈陪着笑脸对秋思说《我们是朋友……我们不是为了达里克!》
猛然间,我觉得安德烈的言行简直是虚伪至极。
什么时候他和秋思是朋友了?安德烈是不是一贯会撒谎骗人,他才不会理解秋思呢!说不一定,他心里还在笑话秋思就是个痴情的傻丫头。
他和达里克在对待感情上才堪称知音呢:他们有一样的诉求,一样的选择,一样的做法!
我看见秋思凄惨地冷笑着对我说《琳娜,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哪一天安德烈变心了,你不要像我这么傻,用那么长时间骗自己……》
我不由地失声痛哭:
——“秋思,我该听你的话,我该早和安德烈分手,这样我就不会去接安德烈那个让我恶心要吐的电话了。
当初,是达里克劝我接纳安德烈的,我真后悔我怎们能听信达里克呢?他和安德烈是一丘之貉!都是些贪婪,自私又无耻的家伙!
我现在算明白了,安德烈那些莫名其妙的猜忌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还以为别人都像他那么不要脸呢!
你不知道他和达里克一样,达里克去找娜塔莉亚,安德烈去找什么黑天鹅!原来他说的忠贞不二是要求我的,他自己就可以放纵。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就是他的道德观!”
我看向安德烈恶狠狠地说:
——“你让我恶心安德烈!你还好意思说达里克背叛爱情呢!我以前还真以为你挺高尚呢!五十步笑百步,你的黑天鹅还未必赶得上娜塔莉亚呢!你还有脸嘲笑别人?你们真是一路货色,都不可靠!你还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爱你吗?你配吗?安德烈!”我对安德烈喊道。
安德烈表情无奈地耸了耸肩,不想做任何解释。
安德烈的反应让我彻底地绝望了,我双手捂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我听到了自己的哭声,猛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狂跳着,枕头被泪水润湿了一大片——原来是个梦!
我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那轮玄月,我的心跳渐渐地平复了,感觉头脑再次变得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