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中午,冰滑的白色路面反射着刺眼的强光。专注开车的谢尔盖戴着一副深色的墨镜,我看不清他眼神,只看见墨镜深绿色的反光。这让我感觉他很严肃,我把自己一肚子的疑问都咽了下去。
盯着前方路面的谢尔盖忽然说:
——“琳娜,饿了吧?我们吃午饭休息一下怎么样?”
我不开车自然没有他辛苦可能也没有他那么饿,不过坐了半天的车,连我都有些困乏了,我对他这个建议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沿路我们终于找到一家小小的餐馆。
低矮的餐馆门脸,招牌也很不显眼,差一点就被我们错过了。
小餐馆里只有四张小桌子,这是个典型的夫妻店,店主是个高大的中年人,像所有这样小店的店主一样热情。
也许这样的路边餐馆都有一个特点,人们路过一边为了就餐,一边为了休息。
他们向我们推荐他这里能做得最好的饭菜,风趣的,胖胖的女主人说这需要等得稍久一些,但也可以让我们多休息一会儿。
谢尔盖向他们打听通往霍林斯克的路况。
店主说,从这里到霍林斯克距离其实并不远,只是前面已经没有公路了,要转到下面的乡间马路上,如果夏天有2个小时就到了,冬天路上有冰雪,不过最多也用不了3个小时。
店主提醒我们马路的路面很差,要我们多小心,最好趁天亮赶路,天黑不熟悉道路的人驾车还是会有危险的。
他还说,从这里直到霍林斯克,已经再没有餐馆了,我们最好吃饱了再上路。
饱餐之后的我们走出了餐馆,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先前艳阳高照的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此时的太阳已经躲到了云层后面去了。
阴沉的天空,让路面也没那么耀眼了。
我们继续赶路,云层像一张巨大的棉被遮盖着我们的上空,这棉被不仅越来越低而且越来越暗,厚厚的乌云狰狞地压向地面,好像要把天地之间的距离吞没掉一样。更可怕的是天空中灰色的乌云渐渐变成黑墨色。天色渐渐地昏暗了下来。
没过多久,天空中开始飘落起轻薄的雪花了。
摘掉墨镜的谢尔盖,瞪着惊奇的大眼睛和我感叹着远东天气的变化无常!
很快那些雪花不再轻薄了,它们开始变得密集而拥挤,急匆匆地由天空中朝地面降落。很快大地就被新来的雪花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原本就被冰雪包裹的旷野此刻越加难以分清界限,我只觉得车外一片迷茫,我们的车孤零零地在崎岖的小路上行进着。
谢尔盖加快了车速,我知道他是想尽快赶到目的地。然而,比我们车速还快的是那越来越紧迫的风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耳边开始响起呼啸的风声。密集的雪花也不像起初那样直落向地面了,它们被大风裹挟着不顾一切地四面八方地狂舞着,肆虐地像是被放逐出来的魔鬼一样到处乱撞。又像不规则的粉碎了的浪花一样成团地猛烈地敲打着车窗,企图侵入所有它们能到达的地方。
天色越来越暗,谢尔盖开启了车灯,可是这好像并未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看清前方的道路。车外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已经看不见道路两侧的任何景物,天地也已经没有了界限,感觉到我们的车就像在迷雾里穿行。
我们行驶了不到一个小时,车外已经完全漆黑,车灯照射下的可见度只有不到五米,我只见到夜空中那些四处飘窜的飞雪。
昏天黑地的路况,四周被新落下的大雪填充得更看不清轮廓。我甚至不知道谢尔盖是依据什么来定位开车的。
车内温度不低,但是听着车外呼啸的风声,我可以想象出车外那刺骨的寒冷。
突然我们车打了个滑,失控的汽车在路面恐怖地颠簸滑行,谢尔盖尽力稳住方向盘,最后,我们的车头居然转了个180的弯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我一直盯着谢尔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尔盖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他看向我笑着说:
——“琳娜,我们真的走不了了,万一侧翻,可别指望交警能赶来救我们……还有就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路了!”
——“那我们怎么办?”我问道。
谢尔盖拨通了尤里的电话,可是,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他望了望车外。起身把自己那件厚厚的皮毛一体的大衣递给我说:
——“没事的,我觉得咱们的汽油还够烧一阵子的,等到明天天亮,我们再走吧!”
车内很暖和,这让我并未感受到自己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我听话地盖着大衣准备这样睡一觉。
——“琳娜,你害怕吗?”黑暗中我听到谢尔盖头靠在座位上问我。
——“不怕,你不是说,等天亮了,我们就可以走了吗?”我天真地答道。
——“不怕就好!盖好了,你别冻着!”谢尔盖说。
车里的暖气很足,闭目养神的我甚至觉得,谢尔盖让我盖着这么暖和厚重的大衣有些多余,哪里就会冻着我呢?——简单无知的我心里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