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路人见到这一幕,马上拉开秦川,纷纷责怪:“怎么动手打女孩子,太过分了!”
秦川暴怒无比,凶狠地指着卢苇:“现在什么最重要,你难道不懂吗?旷课偷偷溜回国,你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卢苇捂住左半边脸,眼泪汪汪哭喊着:“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这样也有错?”
“大错特错!你有男朋友,我有老婆女儿!”
这话一出口,路人哄的一声,全部炸开了。
卢苇丝毫不介意那些异样目光,昂着头,直面向秦川:“我当然知道,但我不甘心!”
她缓缓撩起右手t恤袖子:“这是我20岁生日那天晚上,在墨尔本街边的纹身店里纹上去的,作为我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纹好之后,我把江浩然赶走了,独自开车到海边,一直哭到半夜,回酒店吃了安眠药才睡着,那时候我就发誓,即使你秦川说话不算数,但我卢苇言而有信,不管你结不结婚,一定等你到我三十岁!要我认输,没那么容易!”
借着昏黄路灯,秦川终于能够看清,卢苇的纹身是一团红色火焰,仿佛熊熊燃烧着她的心有不甘……可事实上,她终有向命运妥协的那天,因为那些惊心动魄的誓言早已被时光杀死,尸骨荡然无存……
卢苇根本不明白,这世界上最毒的药就是回忆,它无色无形无味,却能腐蚀人的思维和神经,甚至灵魂!此时此刻,秦川除了心痛到窒息,还被无法抑制的恨意充斥着每一寸胸腔,他恨卢苇荒唐的执着,又恨死了这个世界的疯癫与无常。
卢苇眼中含泪,伴着五个若隐若现的手指印,既显得楚楚可怜,又有骨子里透出的莫名倔强,秦川不敢再看她,仰起头,默默望向那轮明月,把一身悲愤化作长叹,他多么渴望月光能带来治愈,帮卢苇洗去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可低下头时,地面上却是彼此靠得很近的影子,于是,他马上后退了两步。
不过这终究是徒劳,因为,魔盒早已被打开了……
卢苇擦掉眼泪,委屈地扁了扁嘴:“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凶,一见面就打我,给我道歉!再让我打回来!”
秦川知道,这时候只要有丝毫心软,都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便狠下心说道:“放屁!如果你是男孩子,我肯定还要揍你,把你揍到服服贴贴!现在你马上订机票,滚回去上课!”
卢苇朝他身上踹了两脚:“你凭什么赶我走!想想以前你自己那副德行,还好意思说我?”
恶狠狠骂了几句脏话,秦川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自己刚开始在国外念书的日子,确实是在失魂落魄中度过的,那时候,如果知道杨甜甜在哪里,肯定会丢下一切,刀山火海也要去找她......
可现在的卢苇,居然也被鬼迷了心窍,不但荒废学习,还做着离谱的春秋大梦!
疯了,这个世界肯定是疯了!
他懒得再跟卢苇讲大道理,直接下通牒:“问你最后一次,你走不走?”
“不走!”
秦川不由分说,抡圆胳膊,又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卢苇犯的错误,与他当年如出一辙,好言相劝是没用的,必须挨顿打,才能叫她彻底醒悟,甚至他都不怕被卢苇记恨,卢苇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个恶人只能由他来当。
其实在他心里,何尝舍得对小丫头动手?但他又非常清醒地意识到,今晚太重要了,如果光说几句不疼不痒的话,让卢苇就这么走了,她的学业势必将彻底荒废,进而影响到她未来一生!
于是秦川狠起心肠,暗暗下定决心,宁可卢苇一心一意地恨他,也不能任由她带着三心二意离开!
紧紧捂住脸,卢苇泪如雨下,哭着恳求:“秦川,不要打我……你一直都是最疼最宠我的……不要再打我了……”
“你不打不成器,敢逃学!”秦川揪住她头发,在一阵尖叫声中,又是连着好几个耳光。
路人哗然,有人开始报警,更多的是把秦川拦腰抱住朝后拖:“你要打死她么?就算这姑娘调皮逃学,也没必要下手这么重!”
秦川使劲挣扎,声嘶力竭地怒吼:“当然有必要!你们懂个屁,赶紧放开我!卢苇你听好了,今天我必须打醒你,让你从此明白,除了用功读书,你没有第二个选择!我马上要和甜甜结婚了,你不死心也得死心!”
“小姑娘,你快给句话啊!”秦川力气太大,两个男人根本架不住他,一起回头朝卢苇大喊。
“我……”卢苇嘴边流着血,头发被汗水凌乱地粘在前额,本来美丽动人的面孔上混杂着血迹与泪痕,模样狼狈到令人无法直视。
秦川睚眦欲裂,挥着拳头又要冲过来,被三四个人合力制服住,他动弹不得,嘶哑着嗓子狂叫:“卢苇,你个死丫头给我滚回去念书,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我被猪油蒙了心,才想要带你私奔,你根本不配!我他妈的真后悔在胭脂山上救了你!我真的后悔!你给我滚,从此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卢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夜风里飘荡着似有若无的哭声,秦川早就把嗓子喊哑了,瞪着通红的眼,朝刚才卢苇离去的方向凝视许久,当确定小丫头不会再出现时,他突然就失了魂,跪倒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瞬间泪如泉涌,同时捏紧拳头,朝自己脸上狠抽。
每一拳打下去,都是砰砰作响,他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看见鲜血点点溅出,在浅色背心上逐渐扩散开来,粉碎的灵魂麻痹了所有肉体知觉,这一刻,他完全就是行尸走肉。
“秦川,别打了……”有人用纸巾为他拭去鼻血。
是卢菁。
卢菁半蹲在旁边,眼中同样泪光淋漓,顺着她英挺的鼻梁往下滑落:“刚才,我就在你们后面,全都看到了,你做的……其实并没错……接下来,就看卢苇自己的了……”
秦川不吭声,继续挥拳自残。
“不要再打了,够了!”卢菁拼命拽住他,但他已经和疯子没任何区别,见到围观人群中有个拿着玻璃瓶装汽水的小孩,猛扑过去,一把夺过瓶子,直接砸向自己额头。
玻璃瓶瞬间爆裂,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
仰着头,望向夜空,那片浓厚的墨色深邃且迷人,可是好像有杂质渗了进去,遮挡住了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
是淌下的血,但为什么没有感觉?血不应该是热的吗?
或许是因为……畜牲都冷血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