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小苗接起来后,秦川没有和她客套,直接问:“小苗,你妈妈和你聊过那事吗?”
“聊过,但是我拒绝了,”赵小苗有些倔强地说,接着又轻轻叹息:“如果是秦川大哥你希望我跟着甜甜姐的话,我会答应……卢苇对我寄予厚望,但我这份工作最初是来源于你的介绍,总之我听你的!”
秦川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想了想回道:“你尊重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不要被别人左右,我还是希望你留在金禾。”
赵小苗似乎松了口气:“那我就留在金禾,准备两个月后被外派,我答应过卢苇的事情,真不想随便反悔掉……你方便的话,帮我和甜甜姐说一声抱歉。”
“会的,以后你用心帮卢苇做事,为她分担压力。”
秦川正准备挂掉电话,赵小苗又说:“秦川大哥,今天我第一次看到你和甜甜姐,还有贝贝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捉弄人了,以前你和卢苇在一起时,我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震撼,这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深爱,才能抛弃一切让你们决定私奔!那时候我就在想,哪怕金禾没有了,但我能见到你们俩最后在一起,也算值了,可是……总觉得好遗憾,如果你早点带卢苇离开紫田,让童话故事继续演绎下去该有多好!”
赵小苗的话语到这里戛然而止。
秦川握着手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赵小苗是站在卢苇的立场上说了这番话,而秦川身为当事人,却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点评这段死去的爱情,他的人生剧本早就翻开了新篇章,对过去任何形式的缅怀都是一种罪过,于他而言,那些往事就像上个冬天的枯叶,必须无声腐烂在某块不知名的泥土地里,当某天再路过那里时,根本不会意识到,脚下所踩着的,正是当年的刻骨铭心。
夜风将他的心吹得七零八落,于是他赶紧奔回房间,用力将杨甜甜搂紧,想借用她的体温来稳定情绪。
他不愿再为爱情摇摆不定,就不断提醒甚至警示着自己,眼下和未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珍爱此时此刻正躺在他怀里的杨甜甜。
近距离凝视她熟睡的脸,感受她身上熟悉的香气与体温,这似乎与他们20岁时相拥而眠如出一辙,他终于感到安心,爱情依然是那个爱情,爱他的女孩儿即使相隔万水千山,依然会回到他的身边。
可能是台灯过于昏暗,也或许是今晚喝过酒的缘故,他眼前开始泛起了雾气,进而变得模糊,杨甜甜的面孔竟化作了卢苇那张青春洋溢的脸,这让他一时分不清究竟身处何地,然后转念一想才明白,卢苇在这张床上也睡过很多天,甚至可以这么说,家里到处都有她的影子,每在这儿走一步路,哪怕呼吸一次,都会不小心溅起回忆的碎片,所以,他才会有了这样可怕的幻觉。
是不是该考虑搬家了?
脑中突然就冒出这个念头,然后细细一思索,觉得就算自己不说,杨甜甜早晚也会提出,她和别的女孩子一样,有属于她的傲娇与敏感,她不会希望生活别人的阴影里,秦川也是如此,绝不想本该安定的生活被回忆搅得支离破碎。
……
两天后的中午,杨甜甜来了一趟四院,陪秦川一起吃午饭。
“今天下午我就要和清姐艾馨去外省出差,估计十天后回来,走之前再来看看你。”
“没事,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贝贝。”
“不光是贝贝,也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杨甜甜往秦川的饭里夹了一块肉,温柔地叮嘱道。
杨甜甜太过漂亮夺目,周围悄悄注视她的人不少,但都被她直接无视了,她和秦川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面对面吃饭,而是并排坐在一张长桌上,这是彼此从小就有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他们都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这时,秦川手机震了两下,一张照片传了过来,是来自于陈知南。
他没有犹豫就点开照片:“一起看看,小南给我发了什么?”
“我能看吗?”杨甜甜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饭菜上。
“当然可以。”
杨甜甜这才放下筷子,轻轻转头看去。
照片里是一个大蛋糕,插着两支数字20的蜡烛,站在蛋糕前的卢苇手捧一大束玫瑰,笑得非常灿烂。
在她的身边,有江浩然,陈知南,以及罗虹和陈广华。
秦川刹那间便湿润了眼眶,心头同时涌起万千滋味,不知不觉,卢苇都20岁了!
陈知南跟着发来一条短信:“明天才是卢苇的20岁生日,昨天晚上我们家提前为她庆生,她今天要回一次紫田,参加明天的托福考试,考完后她会返回澳洲继续跟虹姨上课。”
读完短信,秦川依旧处在失神的状态,杨甜甜提醒他:“问问看卢苇最近的功课怎么样?”
“嗯……”他十分机械地回了条短信。
很快,陈知南直接把电话打来了:“她学的挺好的,估计六月中旬就要回来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了,虹姨说她到时候也会来紫田,全程陪着卢苇,给她做辅导……”
秦川将手机音量调大,稍稍靠近了右侧的杨甜甜一些,让她也能听到。
杨甜甜把脑袋朝他肩上靠了靠,应该是对他的坦荡很满意。
“小南,你的腿伤好点了吗?”秦川不愿多聊卢苇,便问起了别的。
“恢复地不错,下个月就能完全扔掉拐杖了……你等我一下,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等的时间有点长,秦川正打算挂电话,杨甜甜轻声对他说:“这样不礼貌,小南肯定是有事,你再等等。”
片刻后,陈知南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略带着无奈说:“小丫头还真是胡闹。”
秦川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卢苇怎么了?”
“昨晚给她过完生日后,她问我借车,打算和男朋友一起出去逛逛,结果整晚都没回来……上午她给我发短信,说他们俩睡过了头,她急着要赶飞机回紫田,就把我的车扔在昨晚过夜的酒店停车场……那是家五星级酒店,服务很到位,酒店刚才派人把车开回来了,还上楼来给我送车钥匙……”
陈知南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秦川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感觉心口被狠狠刺了一刀,直接将心脏劈成了两半。
不,是四分五裂……
许久后,对面的陈知南终于发现了些许微妙:“秦川,对不起,我好像不该说这些。”
他咳嗽两声,无比艰难地回道:“没事,卢苇都20岁了,和男朋友在外面过夜很正常,我要吃饭了,先这样吧。”
立即将电话挂断,他用手死死撑住桌面,不让自己从椅子上摔下去,同时拼命忍着钻心的痛感。
他不敢去深挖这种痛究竟来自于何处,只觉得整个人处于深度窒息的状态,这温暖的五月时节瞬间就变得寒风凛冽,他在阵阵冷风中,体会着生不如死的感觉。
说好的放手呢,为什么又会被往事乱了心神?究竟是自己太傻看不开,还是身边的甜甜不够完美?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替他拂去了滑落的眼泪:“不哭了,好吗?”
他仰着头,痛苦地抽泣:“甜甜……我,就是觉得……心里有点疼……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不起……”
杨甜甜起身走到隔壁排的汪文斌桌前,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回来告诉秦川:“我跟你们汪主任请好假了,吃完饭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