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菁吃了几口菜后说道:“我过会儿要先回家属院去,把我的东西都带走,明天坐最早的航班去一次澳洲,秦川你把罗教授的住址给我,到了那里,我再去医院看望小南。”
“有劳你费心了。”
“这话我不要听。”
卢苇问:“大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在那儿待一个星期,然后直接飞往费城,给爷爷奶奶过生日……这次你就别去了,留在紫田安心读书,要不要我把你和秦川的事情告诉大家?”
卢苇调皮地咧嘴,笑了笑:“说吧,没事儿的,估计江浩然也会来爷爷奶奶家,你可以和他说一声,我有男朋友了。”
卢菁先瞥一眼秦川,才回道:“遇到他我自然会告诉他,那我们接下来要有半个月见不到了,你们俩自己该干嘛就干嘛,我就不管了。”
秦川说:“四院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期,马上要结束了,接下来,我会在四院工作到这个月底,然后才能正式离职,离职后我就全力申请赴美留学。”
卢菁端起杯子喝口水,不咸不淡地说:“这个你和卢苇去商量,以后不用再告诉我……还有,家属院的房子我不买了,留给你们住。”
饭桌的气氛就这么突然变得沉闷,安静到连寥寥数语都没有,但在这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清晰的态度,把心里头关于过往的碎片掏干净,再用新的名字去填满,不必去纠结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或者是什么前世的尘今生的风,何必一定要给一个定义的名字呢?糊涂一点不更好么?
几分钟后,卢菁先走了,走前她告诉秦川,会把家属院房子的钥匙放在客厅桌上,让秦川自己去拿。
卢苇等姐姐走后,才对秦川说:“咱们说好了哦,你必须跟我一起去留学,否则把你一个人留在紫田,我绝对不放心!天晓得你们俩会擦出什么火花来,让整座紫田市跟着遭殃,化为一片火海!”
秦川没跟卢苇拌嘴,只是说:“我肯定跟你一起去,让你独自在美国念两年书,我也不放心……”
他其实心里有点悻悻,好久没联系的江浩然就在美国,现在自己和卢苇在一起,江浩然知道了肯定要发疯,估计还会冲回紫田,找自己狠狠打一架。
卢苇把他的脑袋一转,对向她面孔正前方,与他近距离地对视:“我知道你在瞎想什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必须对我有信心,能做到吗?”
“能。”
卢苇拍拍他的脸:“不够响亮!”
“能。”
拍脸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没吃饭是不是!”
“能!”
在其他食客惊悚的注视下,卢苇很满意地坏笑:“不错,就要这样的效果。”
接着,她突然收敛起笑容,给秦川道歉:“对不起啊。”
秦川摸摸她的脑袋:“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你是为了我才回紫田的,我以后必须对你好一点,你给罗教授打个电话吧,明天就是她的50岁生日,你不管怎么样都要把祝福送到,不是吗?”
秦川马上打电话过去,妈妈却直接挂断了。
妈妈还在气头上……他心里觉得难受,又拨了唐嘉韵的号码。
唐嘉韵倒是马上接了。
“韵姐,你这儿怎么样了?”
“我和虹姨在医院陪着小南,陈叔叔去球场看球赛了。”
“啥?都这时候了,陈叔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虹姨把他赶走的,说有她陪着小南就够了,陈叔叔留在医院里也是没事做……秦川,虹姨对小南真的是好,她非常非常喜欢小南,你这次把虹姨气的不轻,短时间内,她不可能原谅你。”
秦川叹了口气说道:“替我跟妈妈说一声,我祝她50岁生日快乐,同时还有卢苇的祝福……”
唐嘉韵似乎捂着话筒,和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再次说道:“虹姨不接受你们的祝福,她叫卢苇星期一晚上准时听课。”
“嗯,那小南怎么样?”
“她就像七年前的你,要慢慢养伤……好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卢菁明天会来看望小南,你帮我接待她一下。”
“卢菁要来?唉,你看看这叫个什么事儿!她是来给你和卢苇道歉并寻求原谅的,现在你和卢苇在一起了,但后遗症还有不少……算了,等她来了再说吧,我会跟虹姨提前说一声。”
后遗症……和唐嘉韵结束通话后,这三个字给秦川留下的印象最深。
但他对此并不屑,和卢苇在一起,必然会有太多的人反对,卢国民杭丽知道后,怕是会惊掉下巴……而唯一支持他们的,居然是看似最不可能的卢菁。
卢苇推推他:“你在想啥呢?”
秦川很认真地对她说:“什么都没想,事已至此,再去瞻前顾后没有意思了,咱们就按照约定好的,一起去国外念书,回来后就结婚,到时候我给你打工,你给我发工资!”
卢苇很开心:“我不许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以后我还会给你生个猴子,你不亏哟!要不要咱们今晚就试试?”
这话太过暧昧,秦川都忍不住脸红:“小丫头胡闹,我怕被你姐打死。”
“你对我负责到底不就行了?我告诉你吧,女孩子最水灵的年纪,就是18到22岁,22岁之后就要走下坡路了,你难道不想早点儿……”
秦川没听卢苇的唠叨,他轻轻晃着茶杯,水的波纹层层荡漾,就好似树的年轮,他不禁期盼着时间走快点儿,将一切荆棘坎坷磨平,生活能变得圆润光滑,没有不和谐的棱角,与卢苇这份得不到太多人祝福的爱情能真正被认可。
晚饭后,卢苇便打算回家:“我要回去看看爸妈,他们估计都不知道我去了澳洲,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咱们的事儿告诉他们。”
“好,需要我上门去见卢叔杭姨的话,你随时和我说。”
“你很心急吗?哈哈,别急呀,过几天再跟他们说都行!明天我有托福课,你记得来等我下课!”
秦川给她做了个oK的手势。
出租车载着卢苇,也装着秦川的梦与想,以及堆未来的无限憧憬,逐渐驶入灯火璀璨的长街。
车子驶院后,秦川抬起头,望向了藏在云后的半轮月亮,耳边同时传来街头艺人的歌声,细细聆听片刻后,突然被其中某句歌词触动了,走过去,往歌手的吉他盒里放了张一百块。
那句歌词是:年轻的心莽莽撞撞,最可悲是爱情潦草离场,单薄的肩膀承载着我们的希望,用生命为你唱出一曲地久天长……
这是对二十出头的年轻情侣,女孩儿唱歌,男孩子弹吉他,表演水平只能说中规中矩,但非常用心认真。
两位演出者对他微微鞠躬,继续悠扬地唱着,恍惚之间,秦川觉得这歌声有点耳熟,像是一年前月琴古城喧嚣的酒吧街。
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条酒吧街开始的,至今已经过了一年零四个月,他当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晚和卢菁打电话的小丫头,竟然会成为他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割舍。
缘分这东西就是如此奇妙,让两个看似不可能的人走到一起,但有时候,缘分也最是残忍无情,当你总以为来日方长,身边的唯一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昨日黄花,而在你感叹世事无常,看尽潮起潮落之后,它又不慌不忙为你写下全新的篇章。
路灯下的影子忽长忽短,思绪跟着迷离飘渺,回忆的烛火开始趁着夜色风生水起,这时,秦川在心里默念起了那些女孩子们的名字:
杨甜甜,卢菁,陈知南,卢苇。
四个女孩儿,就是完整的四个季节,秦川不愿给她们逐一匹配定位,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不论是否在身边,或者早已离开,他都发自内心感激她们,而在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心里最偏爱的那个。
……
不紧不慢步行了一个小时,终于抵达家属院。
在楼下大院里,停着一辆陌生的车,秦川没多想便准备上楼,但驾驶位突然有人走下来:“秦医生,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