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卢菁的预料,在审讯室里,金逸德先是狡辩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人,还对秦川倒打一耙,说他恶意陷害。
秦川正感觉棘手,审讯室门开了,一位刑警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
“你看看,是不是他?”刑警指着金逸德,要男人过去辨认。
金逸德冷笑:“我根本不认识他。”
中年男人仔细打量一下金逸德,马上说:“上个星期二下午,我在劳务市场小卖部里坐着,看的很清楚,就是他和那个女人,他们叽里咕噜说了很多话,然后他还塞给了那女人一个信封。”
金逸德瞬间跳起来:“你别冤枉我,拿出证据来!”
男人说:“你们当时站的地方没摄像头,但我店里有一个,可以拍到。”
金逸德额头开始冒汗,张嘴要辩解什么,警察指指手边的录音机:“你想清楚了,在这里说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会作为呈堂证供,如果你最后真的犯了教唆罪,那么你现在做的一切辩解,都会让法官对你的判决加重,刑期三年起。”
中年人走了,做笔录的警察跟着合上本子:“人家回去调录像了,你先待在这儿,等他把证据拿回来,我再来找你聊。”
秦川在一旁火上浇油:“金副院长,千万别松口,再过一个小时就真相大白了,三年刑期打底!”
他朝金逸德做了个三的手势。
“这位警官,等等,我承认……”
面对如此险境,金逸德实在是没勇气去赌,不得不认了栽。
有一会儿没露面的卢菁来了,她对金逸德说:“刚才那中年人是我们小车班老李,故意来给你下个套,没想到你心理素质真差。”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金逸德几乎把牙齿咬崩,走到秦川面前低声说:“秦医生,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做庭外和解,你别起诉我了。”
秦川呸了一声:“和解?凭什么?”
金逸德凑近了说:“你们神经外科老汪今年年底退休,我保你接替他这个神外科主任的位置。”
“我没兴趣!”
“那你……开条件吧,这次是我的错,只要你不起诉我,一切都好说。”
秦川冷笑:“对不起,我只想跟你打场官司,然后看着你进监狱!”
金逸德的目光无比怨毒,秦川毫不在意,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姓金的往死里整,在笔录上签了字,施施然出了门。
痛快,太他妈痛快了!
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谭勇,咨询一下司法诉讼流程,这时卢菁跟了出来,她夺下秦川的手机,冷着脸问道:“你为什么不跟他和解?”
“不可能和解。”
“总要有个理由吧?”
秦川不悦地说道:“这口气我不想忍,他不坐牢,我绝不罢休。”
卢菁十分严肃:“你还要在紫田的卫生系统工作下去,现在你已经占了理,如果真的起诉你们副院长,哪怕最后官司打赢了,姓金的坐了牢,但其他高层领导会怎么看你,你有想过吗?我劝你别起诉他,和解算了!”
秦川不解地反问卢菁:“你一向嫉恶如仇,为什么这次偏要阻止我?”
“我是在为你的前程考虑!你还年轻,没必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另类,现在你是爽了,但以后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会引来的后果?秦川你看着,用不了两天,你们医院其他领导,甚至卫生局领导都会来找你约谈,他们不会让这丑事被扩大,更不能闹上法庭,搞得人尽皆知,因为卫生系统的声誉是很重要的,容不得你肆意破坏,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压下这场官司!”
“卢菁,你的认知有问题,你先搞清楚,到底是我在破坏系统的声誉,还是他金逸德?”
“是他,但没有大局观的是你!”
秦川毫不退让,手指着身后的审讯室:“别跟我提什么大局观小局观,姓金的都直接打我脸了,如果我咽下这口气,别人以为我软弱可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我麻烦呢?你以为我有三头六臂,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我必须把他告到底!”
走廊里偶有其他警员经过,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由于激动和愤怒,秦川的面孔有些扭曲,卢菁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在紫田,就不会让你出任何事!以后等卢苇留学回来,还有她……”
“你觉得我会卑微到如此地步,需要靠你们姐妹俩来撑腰?”
他丢下狠话,直接拂袖而去。
“你给我站住了!”卢菁两步冲到他面前,含着怒气质问:“你准备把卢苇丢下,跟陈知南去澳洲生活,所以才不计后果地这么做,是不是?”
卢菁的洞若烛火,令秦川不禁感叹,卢菁真的太了解他了。
见没法继续隐瞒下去,他便点了点头:“没错!”
但下一秒,就挨了卢菁一记响亮的耳光。
卢菁双眼血红,气得浑身颤抖:“我妹妹那么漂亮,未来会掌管整个金禾集团,又对你一片痴心,你居然还要扔下她,跟陈知南去澳洲!”
脸上火辣辣的疼,秦川依旧低吼着说:“卢菁你听好了,我本来一毕业就要去澳洲的,但我还是来了紫田,其中的原因你应该和我同样清楚!我是为了你啊!可是你并不要我,在你的心里,这身警服远胜过我为你准备的婚纱!”
“你……”卢菁愣住了,她缓缓把头转向窗外,两行眼泪突然淌了下来。
卢菁的眼泪仿佛是滚烫的沸水,悄悄滴在他柔软的心头,使他感到针扎般的痛,同时也冲击着他用理智构筑的心理防线。
“秦川,你不该对我说这种话……”卢菁低声抽泣。
秦川也哽咽了:“菁,我为你买的戒指,还在我屋里放着,其实我早就该把它处理掉,但我舍不得啊……那是男人一生只能买一枚的戒指,里面镶嵌着你的名字……辞职别干了好不好,我们可以继续……”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卢菁双手捂着脸,数不清的眼泪从指缝中流淌出来,秦川不管不顾将她搂紧,却被她猛地推开。
“秦川,你不许碰我,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很早就说过,我要找的是纯粹,可是分手后再复合,对我来说是块很大的心病,分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也不会考虑辞职,爱我的男人就应该爱我的全部,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跟你分手,我……并不后悔。”
仿佛被一个铁锤狠狠砸中胸口,秦川在摇摇欲坠中,强忍着心痛说道:“你对我不满意,我也无话可说,今天是我唐突了,对不起……我先走,不打扰你工作。”
出了警局大楼,老天似乎也想惩戒他的冲动,瞬间浇下一场瓢泼大雨,他愿赌服输无怨无悔,直接埋头冲了进去。
雨中的城市一片朦胧,地面满是倒影的碎片,人们拒绝了这份灌溉,纷纷向天空举起盾牌,唯有他在狂奔不歇,渴望能靠着这场暴雨,将所有不切实际的自以为是洗刷干净。
我是个傻瓜,她刚回国就一头扎进了警局,我居然还幻想着她会辞职,刚才那几句话,我确实不该说,除了拒绝之外,她什么都不会给我……
她还说和我分手了并不后悔,难道,我才应该是后悔的那个?
是的,我必须后悔,我不该毕业后回紫田,我应该直接去澳洲,对我那么好的小南,差点就把她错过了……
奔过好几条街,浑身上下早已湿透,但心里痛快了,也舒畅了,于是他停下弯腰喘气,将洒落一地的理智和清醒默默收集起来,拼凑回自己应有的样子。
他决定忘掉刚才与卢菁的不快,分手后再和前任纠缠,就没有比这更傻的事了,同时又感觉羞愧,自己在某些时候,确实不如卢菁冷静理性……
他打车赶回家,想尽快冲个热水澡,然后跟谭勇联系一下,准备起诉金逸德。
到家后,推门进去,卢苇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
卢菁卢苇……你们姐妹俩真是无处不在……秦川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她:“丫头,下午怎么不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