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堂搬了家,离开了安静的常州,搬往了嘈杂的天盛,开堂收徒,风头无二。方山带出来一众弟子,个个成了顶尖的捉妖师,而他则被称之为天盛第一捉妖师。
但这位第一捉妖师早已不捉妖了,他似乎得了什么病,终其一生寻仙问道,想要以此治病。他有一个布袋子,常年系在腰间,有人曾见过他,说他是个疯子,上昆仑山拜师拿出布袋问人家会不会起死回生。孩子们都是大师兄带出来的,这位大师兄成为了天盛的国师,而寻月堂由不愿出常州的小师弟打理。
方山老时,搬回常州家中,沉迷炼丹,弟子们待他如父,总有大批药材送往常州,大家都道他痴迷长生不老之术,除了孩子们,世上再无人知道,七旬老人颤颤巍巍坐于丹房之中,发抖的手将药材送进炉子里,嘴里念念叨叨,腿上铺着四处搜罗来的奇书。火炉旺盛之时,他映着火光与布袋交谈,述说千百道的往事。
他于六十六岁死于丹炉爆炸,徒弟们回来吊唁,衣冠入冢,残破的肉身放进了布袋里,由所有人赞同,交给小棋保管。
“我认出来了,这位小棋师傅就是给我乾坤袋的师傅!”逢春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乾坤袋,原来因果循环,方山把鱼飞月的尸骨放于乾坤袋中,他的徒弟把他的尸骨也放入其中,而小棋看出逢春的身份,将布袋交由自己,期待有朝一日能给他们重生的希望……
“师兄,我总有些后悔,如果不是我们放任师父做这些注定没结果的事,还给他寄草药,他或许不会炸死。”
“三十年前他就已经死了。”黑云压平静道,他已经是一国之师。
“国师,宫中有急事,陛下传话来,请您节哀顺变,早日回宫。”
黑云压点了点头。
“师兄太忙了,难得见一面。”小棋抱怨道。
“知道我忙,你们也不来找我。”
“我也忙啊师兄,我这寻月堂收了上百个弟子,又当爹又当娘,都得管啊!”
兄弟们静默片刻,小棋道,“好想回到那时候,师傅和师娘,还有我们……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黑云压拍了拍他的头,像第一次见面师傅拍了拍他的头。
方山和鱼飞月短短几十年的人生结束了,逢春没忍住泪如雨下,这场景,应该也是师父所向往的吧。
见司战侧着头看着她,她抹了抹脸,“我不是故意想哭的。”
司战顿了顿,“我明白,人生虽短,情谊绵长。”
他见逢春又掉下一滴泪来,伸出手指轻轻抹掉。逢春可怜兮兮看着他,白光一闪,他们回到了司命司。
“没想到逢春少主内心如此柔软。”司命星君调侃道。
司战尴尬地放下了手,“咳咳。”
逢春泪眼婆娑瞪了他一眼,转头道,“扶和,你说,卯日星君是为了我师父才偷走的光明令的吧?”
司战没有回答,除非卯日星君亲自说出口,他不会轻易妄言。
“他应该是回到天宫后,想到自己被平日里从不放在眼里的妖怪所害,痛失所爱,陷入心魔,才会如此失控,”司命叹了口气,“没想到卯日星君肃严一生,会栽在情劫上。”
“他这算渡劫失败了?”
“不是谁都像司战神君这么好运气,自古情劫最难过,天帝当年都一番折腾,”司命意味深长看了看司战,“你倒好,没渡情劫就成神了。”
“扶和还没有渡情劫?”
司命笑了笑,“或许渡了我们不知道,又或许正在渡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命却不回答她,顾左右而言他道,“卯日星君用光明令换乾坤镜,是想重回当时,救鱼飞月吧……”他又看了看命簿,“可已经一整日了,还未有变化。”
“方山对师傅的爱应该不止满足于两人相伴,他最想要的,是师傅一生顺遂快乐……”
司战微微惊讶地看了看她。
逢春与他对视一眼继续道,“卯日星君会不会去找师傅的今生了?”
“依我看有可能。”司命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我这里只管今生,不知道哪位是她,你们只能去冥界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