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战居然带着阿勤亲自带她们出去,这让逢春有些吃惊,看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四人趁着夜色匆匆赶路,天帝一心想留下逢春,如今南天门是行不通了,司战斟酌一番,只能走另一条路。
小心翼翼绕了一大圈,绕到了昆仑海上。
昆仑海虽然通达四海,实际上是天宫通向别处的最大的通道,但却不设防,因为昆仑海又大又深又广,上不能腾云驾雾,下不乏几百万年的水中怪物,除了水族和龙族,很少有人能出入昆仑,所以此处只设了针对水族的结界,上岸之后落脚如刀割,坚持不了几步。至于龙族,本就是仙族同袍,大可不必设防,不过既然有南天门可走,也没几个龙族愿意费那个工夫游过来。想来上次西海珑丘应该就是通过此处躲过对他的设防进了天宫。
可是……逢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走水路,但她也完全相信司战,就是这昆仑海……深不见底,逢春看着就有些头晕目眩的,让她想起那日鉴心镜里溺水的场景,令她心悸地难以动弹。
“抱歉,只有这一条路了。”
司战祭出断情,起势作法,蓝光乍现,断情一剑劈开昆仑海,天地动容,海中裂出一道深痕,法力作壁,将海水硬生生分成两半,波涛翻涌,黑云压顶,中间架起一座水桥。
“少主,快走!”
逢春看了司战一眼,他冲自己点了点头,她一下心安,赶紧拉着阿梦往桥上走。
走了没几步,岸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少主,阿梦,小心!”
一道金光砸来,将她俩脚下的水桥拦腰截断,逢春看向岸边,很多人,但司战和阿勤还在,她手一送,用法力将阿梦送上岸边。她正想着自己使力气飞回去,却忘了昆仑海上不能飞行,法力受到结界反噬,一波巨浪汹涌向她而来,她惊吓中滑落,失去控制,向海中倒去。
正这时她感觉身上一轻,司战强行运功飞上海面,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楼至怀中,两人悬于海上,被海浪包围。
慌乱中逢春瞥到一个金色衣衫的男子,感觉似曾相识,那人嘴里还说着,“扶和,你大胆!”这就是来阻止他们的人。
正此时昆仑海似乎是感受到有反抗之力,大发脾气,波涛翻涌更甚,海浪将两人淹没,水浪吞没中,逢春只能感受到司战将自己紧紧箍在他怀中,她双眼紧闭,额头抵住他温热的胸口,轰地一声,水灌入她的耳朵,她的身体,她的脑子……
天光正盛,绿意盎然。
逢春睁开眼,头上是一棵火红的凤凰花树,树的缝隙之间是蔚蓝天色,她浑身湿透了,红色的头发铺散在青翠的草地,几朵散落地上的凤凰花流连在发间,随着她的起身,不舍地坠落草地。
司战靠在树下,像一尊玉做的雕像,露水和还缠绵于他身上的海水交融,额头的发滴着水,身上的衣衫也都湿了。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蹲下欣赏他挂上露水的睫毛,微微扇动,一双含情眼睁开,露水滴落,眼波却来不及收回便迎上了她,比他平日里刻意收敛之时更为脉脉动人,水光潋滟。
“怎么样。”逢春急切地问他。
他不自在地别了点了点头,鼻头差点碰到逢春的鼻头。
逢春突然也觉得距离有点近,装作自然地站起了身,面对大海伸了个懒腰。
他们所在是一片孤岛,四顾茫然,平静无涯的昆仑海上唯一的一座孤岛,海上桃花源。
“昆仑境。”
这就是昆仑境?就这一棵树,一块方寸之地,一片海,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仙境昆仑境。
似乎知道逢春在想什么,司战又道,“天帝在此修行十万年。”
“我知道了,境由心生嘛。”
司战点了点头,如若只论慧根,是个修行大道的好苗子。
“是刚才那个穿金色衣服的人把我们送进来的?”
“不然,昆仑境不在天帝掌握之中。”
“原来刚才那人就是天帝啊……堂堂天帝,居然对两个小辈出手阻拦。”
“天帝不想放你走,想留你和仙族联手处理妖王一事。”
“我不明白,”逢春摇摇头,“就算我此番回到魔界,还是会和你们一起对抗妖王的……你不相信我?”
司战无奈看了她一眼,“是天帝不相信魔族。”
“天帝老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怕我和妖王勾结,又要我和仙族合作,这也太纠结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少主这样……简单。”
逢春看司战有些无奈地挂着笑,好心情立马就来了。
“那你相信我咯?”
“自然。少主是一个可靠之人。”
她砸砸嘴,可靠之人……听着也不怎么令人舒服,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啊……
“反正我是无条件信任星君你的,虽然我不介意和星君在这里共度个十几二十万年,但是我还是想问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逢春调皮地摘了一朵凤凰花别在发间,“怎么样好看吗?”
红花胜火,少女娇俏灵动,像个山间精灵。
司战只接话道,“游过去?”
逢春大眼睛瞪着他,“你是在开玩笑吗?”
“如若是你的好友银游在此,他就能游过去……”他看了一眼逢春,“不过……纵使他来了也没有用。昆仑境有缘才可进,有的鱼于昆仑海中游走百万年,也不得遇见。”
逢春无语……不是你说的要游过去吗……
“那……如此说来天帝也不能游了,他是怎么出去的?”
“少主以为天帝为何在这里待十万年……”
司战置身事外地看着逢春,仿佛困在此处的没有他,只有逢春。
不是吧……“啊我以为他是想待着呢。”
“此境由心生,境界破了,就能出去。”
见他从醒了就一直盘坐在原地,和尚似地打坐,逢春也往他身边一坐,“那他为什么当初要进昆仑境呢?”
“大战中,先师牺牲自己镇压了妖王,但妖王元丹还在,难以处置,留下又会有诸多不安,天帝携妖王元丹赴昆仑海坐化,当时以为最多耗费一万年,谁曾想一去就是十万年。”
“既然妖王元丹在此坐化,那就是说……现在的妖王和之前的妖王没有关系了?”
“应是如此,还待探究。”
“天帝为何一定要在此坐化元丹?”
司战下巴微抬指了指昆仑海,“因为此海之中,有扭转乾坤之力。”
“扭转乾坤之力……怎么听着这么熟呢……乾坤盘?”
司战点了点头。
乾坤盘是第一神的法器,据传可以颠倒世界,还可以短暂地回到过去和未来,有转换时空的力量,没想到就在这昆仑海中。
“我只听说过,昆仑海曾是人界一片海域,几乎能占满整片大地。有一次发起了洪水,眼看世界将被淹没,第一神用乾坤盘颠倒了天地,将昆仑海搬到了天上。”
“是,此后乾坤盘也沉入海中,再未出现。”
“原来乾坤盘就在这海底。”逢春站在海边往深不见底的海底望去,除了黑什么都看不到,还吓得一身汗。
“过来修炼吧。”
见逢春百无聊赖,盘坐许久的司战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草地。
“也是,不修炼,怎么破境界。”逢春也挨着他坐下,闭会儿嘴,忍不住又说道,“真无聊!司战星君,你之前修炼百世,都是怎么修的?真是有魄力。”
早就听闻魔界少主今逢春天赋异禀,司战从前不以为然,认为天赋只是说辞,怎么样都得努力一把的。但是今日看逢春短暂修炼就动来动去皮猴一样的,终于明白她确实是全靠天赋。
“记不清了。”
“倒也是,百世,很久呢。那你最后是怎么飞升的,你总记得吧?”
“说来也怪,都不记得了。”
“都不记得了!”逢春惊讶地跳起来,“怎么可能,那其他神仙修炼都会忘记前尘往事吗?”
司战稍作思考,“我平日很少和他们闲谈,并不清楚。”
……逢春无语凝噎。
“那你不好奇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每一世都想着要修炼成仙呢?”
司战看向逢春,逢春竟觉得他此刻看着很是无辜。说实话,他也很迷惑,不知何时起,他便将前世之事忘却地差不多了。
此时两人还未意识到,昆仑境并非像他们所见般美好。日落月出,夜晚降临,大海宁静的可怕,远远看去天地一片漆黑,像是被吞入了一只巨大妖兽的口中。
逢春看着身边的司战,这一亩三分地差点都被她掘地三尺。而司战已经在他那方寸之间坐了很久,一动不动,自己和他说话,他有心便回复,没兴趣便理也不理,真是无聊死了,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故意动静很大地坐得远了一点,不过看他依旧闭着眼精心修炼的样子,估计都没注意到自己换地方了。
她呆呆看了会儿海,突然凉飕飕地,她眨眼再抬头时,无垠的黑色天幕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金光闪闪的,远远望去里面好像是一个仙境,有粉红的大片桃花,青翠的草地,蓝天白云,低低的木房子,还是个大晴天,这场景太熟悉了,好像是她心向往之许久的场景,让她忍不住想靠近那黑洞。
“别看。”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她却晃眼间入了那桃花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