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睁开眼,眼前是雾蒙蒙的床帐,手上缓缓有让她能忘记所有疼痛的温暖气息传来。
男人一尊玉佛似地坐在床边,双眼紧闭,指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真气。屋子里热热的,屋子中央生着一个炉子,火光艳艳,映得屋子红通通地。
“醒了。”他双唇轻启,眼却没有睁开。
“多谢。”她好久没张开嘴了,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有点吃惊。
司战睁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水汪汪地,无情却自然含情,最易让人误会。
他微微低头抱手,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逢春。
“少主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区区广寒宫就把你困住了。”
逢春叹了一口气,屋子里只有火焰声,司战星君静如潭水的看着她。
半晌,她主动问道,“星君,可是万万年难得修成的纯阳之身?”
司战没有回答,这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这不巧了,我是万万年难得一遇的至阴之身,”逢春吃力地笑了笑,“我就说我们是天生一对,你还不信。”
他微微抬了抬眉,应该还是有些意外。
“所以少主一切不知礼数的撩拨行为,都是因为贪图我的纯阳之气。”
逢春看着他扑闪扑闪的长睫毛艰难地摇了摇头。
“……也不全是,我还贪图你的美色。”
司战的睫毛一瞬间像冻住了……
“是你来广寒宫救的我吗?”
“不是,”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若有所思片刻道,“是银游龙王将你送来此处。”
“银游真好……人聪明,长得也好看,还是龙王。”
“可惜他不是纯阳之身。”说完他便甩甩衣摆转身走了出去。
“别……别走啊……”这纯阳之气一走,逢春感觉身上冷了半截,立马想打个寒颤。
“哎哎哎!逢春少主,你干什么!怎么要坐起来了,你现在身体还不允许啊!”
逢春被进来的阿勤死死按回床上。
“逢春少主,我们将军说了,让你把这药喝了。”
他手里端着黑压压一碗,逢春看着就心里发怵。
“不了不了,我乃魔族,又不是肉体凡胎,喝药干什么。”
“少主,这碗药里面有一株叫乌有的仙草,是我们将军亲自去给你采摘回来的,长在子虚山的悬崖上,获得很是辛苦呢,我们将军的手都划伤了。”
逢春细细一想,刚才司战的手上确实有一些划痕。
她心下感动,接过碗捧起来一干二净,大碗遮住了她的脸,让她错过了阿勤幸灾乐祸的表情,果然将军说的没错,这少主就是吃软不吃硬,给她编造一番,就能让她乖乖喝下去,哈哈哈。
逢春休学了,魔帝魔后知道她被关的事之后暴跳如雷,修书数十页,要求天后一定要严惩背后陷害之人。天后大发雷霆,把玉雨星君罚去天之极面壁思过三日,人界将因此干旱三年,转化成玉雨星君生成的业障。
魔后始终无法放心宝贝女儿的伤势,从南极仙洲远赴天宫而来,天后亲自去大殿门口迎接,一番好言好语。
“要不是看在天后您的面子上,我可就得将那什么玉带到魔界去了,让她尝尝我们魔界的厉害。”
天后只得陪笑。玉雨也当得这布雨星君一宫主位十万余年,干事算是尽心,能力也不错,要想再培养一个玉雨,还得再耗费很多时日,天宫倒无所谓晴雨,但这新旧星君交替,人间至少停雨几年,之前曾有一次遇到过这种情况,人界只不过五年未曾降雨,便就草木干枯,河流干涸,民不聊生,天后都积下了业障。
天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玉雨是她一手培养的,如今却为了一个出身低贱的男子惹下业障。神仙们也不是乐得逍遥自在的,有人给你建庙、祈福、许愿,这些都是你的功德,反之,如果你因为工作失误或其他原因给众生造成伤害,这些便都变成业障。散游小仙倒是无谓,但凡能叫的上名字的仙功德业障都在一念之间,地位其实岌岌可危。这些都在内殿里记录,内殿专司仙族管理,管仙籍,记录功德和业障,功德高者升,业障多者除,也曾有不少业障过多的仙族直接打入诛仙台轮回,洗清身上业障方可才重归仙籍。
魔后被引到司战司见到她的宝贝女儿,她躺在床上了无生机,叫了一声娘。旁边的男子玉雕似地,不为所动握着她的手渡着真气。魔后觉得女儿自从永生林被袭后身体就一直未曾痊愈,和以前伤口能飞快愈合的她好像不是一个人了,她想起自己去南极仙洲的见闻,准备此事过后带逢春回魔界好好休养上几百年,给她找上一个得力的夫君帮她守护魔族,她就专心做自己的魔帝就好,不再打打杀杀了。
司战星君站起来转身朝魔后微微一拜,“魔后。”
“有劳星君,此番恩情我们魔族铭记于心。”魔后并未多看他一眼,她从来不赞成逢春和仙族的人有什么来往。
待到司战星君出去,她也忙不慌坐下来给逢春引渡一些真气,嘴里说道,“为娘错了,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来天宫听学。”
他们夫妇向来不让逢春和仙族多来往,上次金凤宴,他俩在南极仙洲,逢春截下了消息自己赴约了,可把他们气个半死。
“娘亲,不用担心,我好着呢。”
魔后白了逢春一眼,“那玉雨为何寻你麻烦?”
“她之前去落星墟司雨,对阿启一见钟情……想是嫌我挡了她的情路。”
“看来她也看出来你和阿启是天生一对。”
“娘亲,你又胡言乱语了,我和阿启只有兄妹之情,亲友之情!”
魔后见逢春恨不得站起来跟她争辩,只能随便应付道,“好好好。反正我觉得阿启又温柔又体贴,还顾家,比那冷冰冰的司战星君适合你。”
“娘亲,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纠缠他吧……”为何纠缠呢……这样想起来她甚至对司战心生愧疚了,她是自私地想多活些岁数吧。
“哎!所以我和你父亲也没有多作阻拦。但你需得知道,仙族本就薄情,成仙大道就是要断情绝爱,尤其是像司战这种,感情就是他的绊脚石,他自然会敬而远之。你看看天帝天后,做夫妻这么多年,还是形同陌路,互不关心。娘的意思是,你和他很难在一起,及时止损,断绝关系再不相见为好……”魔后摸了摸女儿的头,甚至觉得她比从前憔悴了些许,心疼地不得了,“至于你的病,交给父王母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女儿明白了。”逢春看着天花板,司战司宫中很朴实,天花板上都是实打实的木头,挂着白色轻纱床幔,床头差一个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