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四面八方涌入城中的辽东军,内斗的明军终于联合,想要把辽东军赶出去。
他们天真的以为,辽东军近战不行,只会远处打枪。
然后,辽东军根本不给他近战的机会。
一进城,辽东军迅速抢占城头。入巷的士兵,也用人墙或是梯子登上老百姓家的屋顶,居高临下射击。
明军不仅没有成功阻挡敌军,反而因为空间限制,被逼得走投无路。
扬州的士绅百姓麻利的关门上锁,不给明军进屋的机会。
他们只听得屋顶传来踩在瓦片上的声音,大胆一点的看到一片片纸包从屋顶飘下,落在地上。
就像天上在下雪一样。
外面时不时传来「不要杀我,我投降」的声音,然后听到一声枪响。
有的人家全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但始终没看到辽东军闯进门。
明军也没有,因为他们没机会了。
督师衙门外,一支明军被辽东军追逐着。
明军在前面慌不择路的跑,辽东军井然有序的追击,感觉距离够了就蹲下,组成上下两层射击阵型。
枪声先后响起,明军纷纷中弹倒地。
其中一名士兵瞅了眼大院的牌匾,对排长道:「排长,咱们抓到大鱼了。」
「什么大鱼?」排长一愣。
「您瞧,」士兵指了指牌匾,「这是督师衙门。」
「你个笨蛋!」排长轻拍一下士兵的脑袋瓜,「督师那么大的官早跑了,怎么可能还在。」
「进去看一眼又没关系,上头的命令是不许进民房,这是督师衙门,可以进吧。」有人提议道。
排长听了之后,认为有道理:「行吧,我们进去看一眼,但不许拿东西。拿了东西,本来应该得到赏赐也会被罚。」
「您放心吧。」
士兵们跟着排长冲进督师衙门,一进正堂,便看到一个衣冠整齐的中年男子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临危不惧。
「锦鸡……是正二品的大官!」一个士兵惊叫。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督师史可法。
史可法听了,有些惊奇:「你认得二品官服?」
「认得,你们的官服我们都看了多遍。」有士兵笑道,「看来你就是督师咯,扬州城内找不到第二个二品大员。」
「不错。」史可法很淡定。
扬州陷落,身为督师的史可法自知罪责难逃,他也不想逃。
他累了。
「既然史阁部承认了,就请您随我们走一趟吧。」排长道。
史可法没有搭腔,只是起身,缓步走出正堂。
排长见史可法很配合,也没有为难他。
刚走出督师衙门,一队辽东军赶到。
排长欣喜的跑上前:「李将军,我们逮住督师史可法。」
姓李的将军,名叫李国翰,是中校营长。
李国翰听到部下汇报,不喜反怒:「刘之源,我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啊。」刘之源在心里大叫完了,让小股明军跑了。
「违反军令,该当何罪!」李国翰又问。
「罚俸三月,领军棍一十。」
刘之源垂下头,不敢再抬头看骑在马上的李国翰。
「战事结束,你去军法处领罚。」
李国翰仍是一脸严肃:「至于你率军擒得正二品督师,我也会向上面如实禀报。你带着督师去北面,殿下在北面。」
「是。」刘之源把背一挺,这是军礼。
李
国翰策马向前,追赶逃跑的明军。
他身后的士兵,纷纷向刘之源竖起大拇指。
活捉敌首,那可是大功一件。
刘之源喜滋滋的接受同僚的祝贺,然后押着史可法逆着辽东军前往北门。
越往北局势越稳定,训练有素的辽东军已经设卡,对刘之源稍加盘问,就给他们放了行。
遇到和刘之源熟悉一点的,还会怂恿他请喝酒。
每当遇到这类事,刘之源都笑着回答「没问题,喝不死你。」
城北楼上,杨承应端着望远镜观察战场。
他的指挥部已经挪到城北。
「刘肇基率四百士兵殊死抵抗,被我军全歼。」
「副将乙邦才与我军交锋,被我军消灭。」
「总督卫胤文自杀。」
「李本深在城西负隅顽抗,被我军击毙。」
消息像雪片一样飞到杨承应这里,预示着辽东军已经取得一场空前的大胜。
接着,侍卫来报说,史可法被李国翰的部将刘之源逮住,押送到城下。
杨承应当即让刘之源把人送上来。
沿着血迹斑斑的城墙,史可法神情淡定的走着。
他已经意识到,明军不可能打赢辽东军。
很快,他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杨承应注视着他,说道:「史阁部,久仰大名,今日能够见上一面,三生有幸。」
「杨经略,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也是久闻你的威名。」史可法不卑不亢。
「算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投降。」
「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之臣不可言忠,如果杨经略还有一丝忠心,请把我葬在钟山之侧,让我侍奉我朝太祖高皇帝吧!」
「史阁部的心愿,我会帮你达成。」说着,杨承应一挥手,数名侍卫出列。
史可法面色平静,视死如归。
杨承应道:「你们替我送史阁部一程,然后把他的尸身,收殓后用棺椁装好,翌日安葬在钟山之侧。」
侍卫们抱拳领命,走到史可法的两侧。
「多谢。」史可法抱拳,然后转身,慨然离开。
这时候,侍卫来报,胡茂祯和郭虎已死。
「这两个人也算对得起史阁部,把他们的尸身收敛,将来葬在史阁部的坟茔旁,将来立祠,也可以得到香火。」
杨承应说完,不由得叹息一声。
南明老弱妇孺皆知的一代名臣,为什么只有一个史可法。
当史可法的一些事被发现,为什么又有人对他唾骂,觉得他误国害民。
其实,就因为弘光皇帝不是个东西,马士英、钱谦益又把个人利益凌驾在国家利益之上,除了内斗还是内斗。
直接导致史可法始终得不到钱粮接济,拉不出一支像样的队伍抗衡江北四镇的刺头。
他倚重跋扈的高杰,完全是因为江北四镇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高杰。
可叹高杰也好,史可法也罢,都有自己不能控制的形势。
统一的大势如洪流一般,谁也阻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