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电光火石之际,姜镶想明白一个道理。
闹归闹,别把自己生命开玩笑。
杨承应对反叛者,那可是除恶务尽。
不止是参与士兵一个不留,连家属都要被拉去挖矿。
要真是纵容王朴反叛,自己要成为陪葬品。
为今之计,只能硬拼一把。
于是乎,在救下王进朝以后,姜镶鼓动其他将领:
“弟兄们,大同只是孤城一座,士兵仅有数万。辽东军却有大军七十万,又有重炮。
一旦城破,参与叛变士兵,性命难保。家人也要被拉去挖矿,终身不得离开。
为了自家亲人,也不要让王朴得逞!”
他的语速非常的快,但基本的道理讲清楚了。
没必要为了不可能获胜的事付出性命,还要连累家人。
再加上,杨承应浸润大同数年,有不少根基。
除王朴的亲信,其他将领都拔出佩刀,决定反抗。
一看这态势,王朴把心一横:“来人,把他们都杀了!”
躲藏在内室的士兵和门外的士兵,如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双方立刻战作一团。
狭窄的空间里,鲜血飞溅,肢体横飞。
这时候,甭管你是养尊处优,还是沙场宿将,都要拼命。
王朴到底是有备而来,在四面包围之下,姜镶等将领被逼得步步撤退,挤到院角。
关键时刻,一阵喊杀声从外面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姜镶大喜过望:“别怕,是我弟率军支援我们。”
下一刻,大门被从外面撞开,姜镶率领精锐步兵冲了进来。
王朴看情况不妙,赶紧让手下调兵前来镇压。
大同城内有精兵三万,其中心腹一万,一万比两千,胜算很大。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靠着姜瑄的突击,姜镶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冲出总兵府。
百姓们熟练的关门闭户,街道一片空荡。
姜镶大喊:“朝东城门外冲,辽东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将士们没了马匹,只得徒步往东门。
然后,被奉王朴之命而来的士兵团团包围。
有部分士兵借梯子登上居民楼顶,一杆杆三眼铳和鸟铳,对准了街道上的将领。
姜镶见状,急中生智:“你们想反叛吗!”
这一嗓子把对方问懵了。
看有效果,姜镶进一步蛊惑:“辽东军大兵压境,王朴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反叛周王殿下。你们想跟着他落得身首异处、妻离子散的下场吗?”
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迟疑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王朴的嫡系。
原因归根到底,还是杨承应浸润大同多年,已经让大同从上到下都从内心接受杨承应。
他们还知道杨承应对付敌人的手段,不由得心生畏惧。
正所谓越了解越害怕,于是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下,轮到王朴傻眼了。
他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动手!”
“擒杀王朴及其随从,献给辽东军主帅洪承畴!”
姜镶抢话道:“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洪承畴,当年的三边总督,名气非常大,居然投靠了周王殿下。
该帮谁,一目了然。
“快撤!”王朴发现情况不妙,转身就逃。
姜镶催促士兵追赶。
两方再度交锋,只不过势力优劣换了个,王朴处于劣势。
王朴靠着亲信血战,杀出西门。
刚跑了一段路,忽然听到久违的吹角声。
接着,看到数量不明但很庞大的骑兵,还是蒙古骑兵。
王朴的心像坐过山车,听到角声大惊失色,以为来了辽东骑兵。
再看到是蒙古骑兵,又一阵欣喜。
蒙古人啊,一群比军户还菜的家伙。最穷的时候,甚至靠骨头磨制成箭头的战五渣。
马世龙在宁夏,王朴在大同,和蒙古人交锋都偶有小胜。
“弟兄们,别怕!蒙古人,哼,连铠甲都没有的废物。”王朴鼓励道:“随我冲出去,投奔大明。”
三百多骑兵齐声应和,然后催动战马,准备一个冲锋就突围。
然后……
“嗖……嗖……嗖……”
一轮轮狼牙箭破空而出,扎在士兵的身上。
顷刻间,好几个被扎成了刺猬。
王朴傻眼了,这是……环形骑射阵。
环形骑射阵是指,骑兵在与敌人相遇时,会顺时针转圈将敌人包围起来,在用弓箭射杀圈中敌人。
这对于人,马,弓箭都有比较高的要求。
林丹汗时代,人困马乏,弓箭都质量不达标,练不起来。
杨承应统治蒙古,对蒙古推行佐领制度,掌握各部精壮,然后通过参领,直接向这些精壮提供装备、粮食和战术培训。
使他们脱离生产,开始专研自身本领,再跟随札萨克作战,获得丰厚的奖励。
同时骨子里开始向“精周”发展。
有人担心,万一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其实大可不必。
还是那句话,越是了解越不敢反叛。
王朴率军硬是从东南角突围,哪怕亲信一个个在身后倒下,他也顾不得这些。
可是,当他刚脱离群狼,前面又出现猛虎。
王朴彻底的绝望了,是辽东骑兵。
飞驰的骑墙,王朴甚至看到敌人手中举起的刀尖,意味着已经做好了突刺准备。
“杀!”
“杀……!”
王朴及部下像薄纸一样,被刀尖刺穿铠甲,负伤累累。
“我,投降!”
最后发出一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王朴从马背上掉下来。
然后被后面的马队,踩成肉泥。
申时四刻,大同城东门大开,迎接辽东军入城。
洪承畴入城,来到总兵府。
前堂被水洗了一遍,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洪承畴没有捂嘴,他已经习惯了。
他看了姜镶和姜瑄兄弟一眼,便道:“你们今日的功劳,我会如实上报殿下。”
“我兄弟二人,谢洪大人抬举。”
姜镶暗暗松了一口气,恭敬地道。
洪承畴却追问道:“你们随王朴到大同,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派亲信告知我们,王朴将反的消息!”
“这……我,末将是一时糊涂,没想到王朴这么狂悖,竟然辜负殿下信任。”
姜镶被洪承畴凌厉的眼神盯着,有些心虚。
“你是一时糊涂,还是心知肚明,等我将这里的事禀报殿下,由殿下亲自定夺。”
洪承畴话锋一转,“不过,大同兵接受整编,势在必行,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