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之后,无论幕府问你什么,你都回答‘是’,千万不要争辩。我保证你可以平安回来,以后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杨承应进一步指点。
“这是什么道理?”宗义成问道。
杨承应却没有接过话茬,而是低头吃粥。
倭国的菜,杨承应吃不太习惯。
唯有米饭最亲。
宗义成却另有一番理解,直接在自己位子上,冲杨承应跪下。
他跪着,抬头看向杨承应,说道:“如果周王肯搭救,我……我愿意以厚礼答谢。”
宗智顺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贵地的银山开采量不大,如果肯租给我,我们四六分账,对于贵藩的财政必定大大有利。”
杨承应正式提出条件,“另外,请将浅茅湾的尾崎浦暂时租给我当做淡水和食物的补给基地。”
“开采银山,租借港口?”
宗义成为难了。
这不是和幕府锁国令背道而驰,他还想活着呢。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你只管说,这事儿是之前谈妥。”
杨承应循循善诱:“对马藩藩小民贫,你对这件事也没辙。”
“这……万一幕府责备,我可吃罪不起。能不能换个条件,我无不遵从。”
宗义成想了一下,还是没胆子答应。
杨承应劝道:“对马岛土地贫瘠,全靠贸易支撑十万石大名。你想一想,开发银山是为什么?是你自己需要吗?不是,是你手下的那帮藩士需要。”
“可我这么做,等于是违背了幕府的锁国令。”
宗义成还是不敢。
“你假冒幕府使者与李朝贸易那么久,就把幕府放在眼里?你现在是虱子多了不咬人,同意了我的条件,我可以帮你渡过大难。”
“那……万一……我性命不保!”
“我说了,你只推到我身上就行啦。幕府也只能和我交涉,难道他会指望你要回港口吗?”
“这个……”
宗义成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柳川家把什么事都抖了出来,条条都是死罪!
多这两件事也不多。
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把这事办了,有杨承应在背后撑腰,事情也就有了转机。
“我们签订一个协议,你把港口租给我。我在银山的开采获益中拨一成给你,咱们五五开分账。”
杨承应算盘打得乒乓响。
宗义成听傻了,这是拿我的钱,租我的港口。
空手套白狼!
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只能暂时先答应。
宗义成一脸沮丧,说道:“好吧。我同意和你签约,只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全部承认吗?”
杨承应一日不告诉他,他就难受一日。
心里没底啊。
作为日本战国末期出生的大名,心理素质显然差了一截。
“你起来,我告诉你原因。”
杨承应注意到宗义成还跪着,让他赶紧起身。
宗义成颤抖着爬起来,盘腿坐好。
杨承应这才道:“原因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两个,一个是因为我,一个是因为你。”
“我?您?”宗义成不明就里。
“幕府只要一天不断绝与我和李朝的贸易,宗家就不会消亡。这是‘我’的第一个原因。”
杨承应解释道:“第二个原因,针对你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幕府想要收回对李朝的贸易主导权,但不代表限制死。”
“这两个原因,我也想到了,就是不敢确定。”
宗义成额头渗出汗来。
因触怒幕府而惨遭改易的藩,人数可不少。
他可不敢把生死性命,寄托在这点。
杨承应说道:“因为‘你’,指的是告状的人是柳川家。”
“这和柳川家有什么关系?”宗义成好奇地问。
“幕府要建立稳固的统治,就得按照纲常。”
杨承应解释道:“以奴告主,可是违反了纲常。其他人揭穿此事还罢了,柳川家作为谱代家臣竟揭穿,那可是犯了‘大不敬’!”
宗义成一听懂了,他一开始也没有占有柳川家的份额。是最近想开一条运河缺钱,这才打了柳川家的主意。
这样一想,宗义成反而觉得自己这个藩主其实还不错。
最起码肯给钱。
杨承应瞥见他自鸣得意的表情,心里忍不住骂了句“傻叉”。
如果不是贪心,也惹不出来这件事。
当然,没有这件事,自己也不能占据尾崎浦。
熟读历史都知道,有一段历史倭寇猖獗,不断袭扰华夏沿海一带的村庄和城镇。
李朝和北方也饱受倭寇祸害之苦。
金州的归服堡,当年就是为了对付倭寇留下来的边堡。
倭寇的前进基地是对马岛。
而最主要的地点,正是尾崎浦。
杨承应要在这里驻军,毁掉倭寇的基地。
另外一方面,从全球地图来看,对马岛以北是海参崴,往南是九州岛,无论是从北向南,还是从南向北都是重要中途站。
“我提醒你,当幕府问你我关系的时候,你一定要信誓旦旦的说关系很密切。”
杨承应怕宗义成犯蠢,赶忙提醒。
宗义成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怎么蠢到这个地步。
杨承应收拾了一下暴躁的情绪,沉声回答:“你身为藩主,贪婪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是另一回事。”
见对方一脸懵逼,杨承应进一步解释:“对于一位藩主来说,贪婪不是罪,没能耐才是罪。如果你和我关系太差,幕府只会认为有你没你都一样!”
这回宗义成坐不住了,忙问:“您的意思是……我做过的事都回答‘是’,包括新签的条约都是以前签的。问您我的关系,我就回答关系极好,是这样吗?”
“你总算开窍了!”杨承应有些无语。
“那……如果幕府决定把我改易,那怎么办?”
“不会。就算他们想,也会等到我从南边回来往江户,与幕府将军见面后,再改易你。”
“我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在您身上。”
宗义成再次跪下,冲杨承应磕了几个头。
杨承应只得抬了抬手,请他赶紧起身。
到底是藩主,给他留几分面子。
至于规伯玄方,那只能对不住咯。
想到那个贪婪的和尚,杨承应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理由相信,是他撺掇宗义成干出破坏规矩的事。
自作自受属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