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步!
骑兵从慢跑到逐渐加速,再到距离敌人只有一百步距离时,开始纵马飞奔。
古典骑兵,无不用这套战法。
不论是八旗,还是后来的农民军三堵墙战术,都是如此。
原因也很简单。
一般的战马的脚力,只能到这个地步。
所以,农民军拼凑出来的具甲骑兵,看辽东军越清晰,越是高兴。
意味着冲锋距离在缩短。
“下令,上马,圆月弯刀式进攻!”
李国英透过望远镜观察着一切,在估计可以进攻了,于是下达行军的命令。
基层将领看到旗语,开始指挥。
士兵们纷纷上马。
伴着将领们的发号施令,还有小鼓声。
这是用鼓声提醒士兵,该怎么做。
“拔刀!”
指挥官一声令下,嗖嗖嗖……的拔刀出鞘声,不绝于耳。
“口令,圆月弯刀。杀啊!”
“杀。”
骑兵第三团一千六百多名战兵,迅速往两侧行军,让开道路。
农民军骑兵一看到这个,有点懵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群手拿火器的辽东军出现。
这些拿枪的,正是辽东军辅兵。
拿的是燧发枪。
他们站在拒马和壕沟的后面,一部分蹲着,一部分站着。
看到密密麻麻的两排火器,农民军骑兵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要命的是,他们已经距离冲锋只有一百步。
已经收不住力道。
“冲过去!”
指挥骑兵的张定国,用尽力气喊道。
各队旗帜挥舞,农民军骑兵只得硬着头皮,硬冲过去。
他们刚纵马飞奔,就听到一阵阵枪响。
然后,就听到有人受伤坠马的声音。
一波接着一波。
这和明军火器手,完全不一样。
感觉每隔一点点时间,就有子弹飞过来。
骑兵人数过于密集,几乎是对方火器手的活靶子。
难受……!
这是张定国最大的感受。
他想着,只要运气好冲过拒马和壕沟就没问题。
然后……
浓烟弥漫在辽东军上空。
李国英拿着望远镜,透过黑烟眺望别处战场。
目光所及,就看到自家骑兵已经迅速从侧翼杀入阵中,如圆月弯刀一般将农民军骑兵前后分割。
再向前,以一堵墙式的集团冲锋,驱赶农民军骑兵和跟在骑兵后面的步兵,使他们与前方冲锋的、最精锐的骑兵分开。
前面冲锋的,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口子一旦被撕开,就再难挽回。
在李国英身旁,孙传庭摇头晃脑。
他不是有啥大病,而是想看清楚前方的战场。
又不好意思打扰李国英,把他手上的玩意儿借来看看。
就只能踮起脚尖,东看看西瞧瞧。
结果,放眼望去都是黑烟和在黑烟里的人影。
“孙大人,给。”
李国英把望远镜递给他。
孙传庭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这不好,你需要坐镇指挥,等结束再给我。”
“已经结束了,农民军无力回天。”李国英道。
孙传庭略感吃惊,赶忙拿过望远镜,学着李国英刚才的样子,看了一眼战场。
哇!
连人脸都瞧得一清二楚。
孙传庭眨眨眼睛,再继续盯着看。
他看到辽东军骑兵在战场上,兵分两路。
一路来了个大转弯,调头打被分割包围的农民军骑兵。
另一路继续追击。
农民军骑兵哪是辽东军骑兵的对手,农民军骑兵几乎一把马刀同时面对两到三把辽东军军刀。
而且辽东军骑兵不劈砍,只有刺和挑,幅度也不大。
这股农民军骑兵还算坚挺,坚持了一会儿。
随着一个少年的落马,纷纷下马投降。
看到这里,孙传庭把望远镜还给了李国英。
李国英已经接到通信兵带来的消息,农民军往西北溃退。
他扫了一眼战场,“传令!凡是遇到投降的,一律不杀。骑兵不要深入,及时回来。”
“是!”掌旗官正要发旗语。
却听洪承畴道:“慢着!”
洪承畴从行军帐内,走了出来:“这些贼军,骨子里反朝廷,应该杀一儆百。”
李国英不卑不亢:“洪总督,自古以来,杀俘不祥。他们既然已经投降,何必再遭杀戮。”
“李将军,你可能不知道车厢峡的事,这些贼军杀了抚民官,重新为祸一方。”
洪承畴说道:“这些人,不杀,日后如何服众。”
孙传庭点点头,认为有道理。
杨嗣昌则一脸无所谓。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滩浑水,不蹚最好。
李国英笑着反问:“请问洪总督,您在陕北杀了那么多的人,就止住了农民军吗?”
“你……这……”洪承畴被驳得哑口无言。
李国英道:“我辽东军有规矩,绝不杀俘虏。就算要杀,也会当众审判,以彰显其罪恶。
如果洪总督想杀人,可以去其他路明军。”
“你就不怕他们反咬你们一口?”洪承畴紧皱眉头。
“真要是那样,他们就会死在我们的剑下。”李国英回答。
“哼!”洪承畴拂袖而去。
看到洪承畴走了,杨嗣昌也得离开:“你们回去,我晚些时候再带酒肉来看望你们。”
李国英抱了抱拳。
孙传庭却没有马上跟着走:“你打算怎么对待这些俘虏?”
“这不用我操心,自有人负责此事。”李国英说道,“军中的监军除了监督将领,就负责劝降俘虏。”
“哦。”孙传庭有些惊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农民军的溃败,几乎是不可遏制的。
在追了农民军一段路程后,辽东军骑兵选择返回。
一批休息好的辅兵,也开始打扫战场。
这一仗,辽东军骑兵以个位数的代价,杀敌三千余人,俘获敌军七百余人。
按照规矩,除例行抚恤外,会把战场缴获的一部分,分给不幸阵亡的将士。
辅兵也有一份。
所以这些辅兵都很积极,翻找农民军身上的物件。
搜集起来交公,等着分配。
翻着翻着,就翻到一个少年的身上。
看他瘦小的身躯,却穿着厚厚的甲胄,辅兵忍不住感叹一句:
“这娃真可怜。”
其实,辅兵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这时,少年“嗯”轻叫一声。
辅兵一听,赶忙用手指探少年鼻息,然后对同伴嚷道:
“快来担架队,这娃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