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应略感吃惊,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不咸不淡的说道:“有意思,比我想的来得早。”
说着话,举步走进迎宾馆。
由于文馆都搬到了广宁,空出来的总兵府和文馆,分别被指挥使张存仁,监军樊信居住。
至于胡良辅住的地方,则改建成迎宾馆。
许誉卿通过仆人得知杨承应到来,也到客厅等候。
“许御史一路辛苦。在下事务繁多,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原谅。”
杨承应看到一个俊秀的中年男子,便猜测对方是许誉卿。
许誉卿猜出打招呼的是杨承应,“杨侯爷日理万机,我素有所知。”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
“不知许御史找我有何贵干?”
看对方如此态度,杨承应也懒得套话,直接问道。
“奉天子之旨,特意给杨侯爷送一样东西。”
许誉卿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奴仆抬着一口箱子进来。
打开箱盖,里面是一堆奏疏。
“侯爷请过目。”
许誉卿抬手示意。
杨承应瞟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本奏疏。
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弹劾他的。
又拿起一本奏疏,粗略看了眼,还是。
再看一本,又是。
杨承应懂了,这是崇祯在耍帝王之术。
只可惜,对他没有用。
“这些言官科臣真够闲的,有这个劲头,不如想方设法加强蓟镇防备。”
杨承应把手中的奏疏,随手一扔。
许誉卿闻言,手不由得轻轻抖了一下,这和他想的有亿点出入。
对方既不害怕,也不感激,只能用轻描淡写来形容。
“侯爷,除了这一句,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许誉卿试探的问道。
“有。”
杨承应看向他,“鞑子休整过后,只有两个目标。要么,携战胜之威,全军攻打我海州;要么,从蓟镇入关。”
“侯爷的言下之意是?”
“我军征伐太久,关宁军也需整编,经受不住再出兵。”
杨承应说道:“因此,我军短时间内不会入关勤王。”
话说到这份上,许誉卿再听不懂就是棒槌。
“杨侯爷,你就不怕陛下认为你拥兵自重吗?”
许誉卿威胁道。
“我说过,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们应该赶紧整顿蓟镇防务。”
杨承应不正面回答,“我是征东总兵官,可不是督师。”
许誉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在一旁看着的张存仁,真心替杨帅捏一把汗,“大帅,您这样说话,会得罪朝廷御史。他要是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该怎么办?”
“我现在趴在地上做狗,都不会获得这些人的谅解。”
杨承应毫不在乎地说道,“与其那样,还不如活得潇洒自在一些。”
张存仁心中虽有忧虑,不过想到大帅身边有侍卫,又有亲军营,也就放心了。
“对了,海州情况如何?”杨承应问。
时间紧迫,巡察地点又多,他没时间前往海州。
“尙将军组织百姓加固城池,城内积蓄粮草。”
张存仁飞快地把海州的情况说了一遍。
虽然皇太极把阿敏圈禁,还定下了稳定耕农的国策,但情况没有得到好转。
还有不少百姓,偷偷地跑到海州。
这些百姓,都被尚可喜送到盖州,再经过盖州到广宁,在那里划分耕种地区。
至于海州城,则被尚可喜打造成了新的镇虏城。
城上有大小火炮七十门,按射击交叉摆放。
并且建立督察队,审查来往百姓,防止军情泄露。
粮仓和弹药库都派重兵把守,寻常人无法靠近。
历史上,大凌河之战就是由于督抚不和,导致大凌河城内粮草不足。
而督师孙承宗又急于决战,最终在长山一战葬送上万精锐。
大凌河城又投降上万,和一大批训练有素的中层将领。
这个历史教训,杨承应决不允许出现。
“我要走了,你派人代我告诉尙将军一声。”
杨承应叮嘱道:“就说,鞑子极有可能在不久之后南下攻打海州,让他小心在意这件事。”
“大帅,如果他问我军如何应对呢?”
张存仁说道:“我军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继续修养,恐怕无力进攻。”
“就是有这个能力也不行。”
杨承应说道:“新兵需要时间训练,老兵也在退伍。关宁军尚未整编,都不适合我军进攻。”
情况如此,退伍却一定要搞。
古人的年龄和今人无法比,过了一定年龄段,身体各方面下降。
已经到了非吐故纳新不可的程度。
想了一下,杨承应叮嘱道:“告诉他,这是大局。请他做通军民的思想工作,不是我军不肯救援。”
“您放心,我会亲自告诉他这件事。”
张存仁点点头。
“那就好,我明天一早就离开。”
“不设宴款待御史?”
“你觉得,我和他谁有心情吃得下。”
“这似乎不合礼。”
“对方也不是善茬,就为了给我送东西。哼!太小看朝廷那帮家伙。”
当许誉卿踏足辽东镇,应该立马知道他已经不在广宁。
因为他早就告诉了何可纲等将领,自己要回金州。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从天津坐船到旅顺港,然后抵达金州。
却选择继续走辽西走廊,用心很深。
而许誉卿在见到杨承应后,没有理由逗留。只得率仆从原路返回,禀报崇祯。
乾清宫,九思匾额下。
崇祯听完汇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问道:“如果我放出袁崇焕,关宁军还会收得回来吗?”
“回陛下,完全可以。”
许誉卿跪着奏道:“臣一路走来,发现士兵仍思念袁崇焕,还恳求我向朝廷奏明袁崇焕与朝廷之间的误会。”
士兵说的是“冤屈”,许誉卿给改了。
“再者,杨承应送给袁崇焕的一百五十万两,采买军马、发士兵饷银,最后剩下来的钱,杨承应分文未动。”
许誉卿继续说道:“只告诉关宁军会整编,但公主临产在即,他要回去陪伴在公主身边。”
“把关宁军收回来以后呢?”
崇祯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让许誉卿有些搞不懂。
他哪知道,通过今日的君臣对话,让崇祯心中对袁崇焕怨气更大了。
既不能将朝廷养的关宁军彻底忠于朝廷,又不能抵御鞑子。
要不是,袁崇焕“无能”,何须调金州军入关,以致今日的局面。
即便收回关宁军,哪有钱养活一支已经不需要抵御鞑子的军队!
关宁军不被需要了,袁崇焕也该去他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