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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夜间,孙宁再度造访赵乾惠府邸。

相比于前回,这次再来可就要驾轻就熟得多了,当即就被请进了书房,见到了正在那儿擦拭自己佩剑的赵家大公子。

这儿说是书房,其实并没有几分书房该有的样子。

墙上悬挂着弓盾,几个架子上则放着数样刀枪兵器,只有角落里的书架上才放了零星几本书册。但显然,这儿的主人是不可能真去翻看它们的。

“大哥。”孙宁按照自己的人设,挺有礼地抱拳说道。

“坐吧,今日你前来所为何时啊?”稍稍抬头瞥了孙宁一眼后,赵乾惠随口问道。

在下人送来茶水后,孙宁才笑道:“今日来见大哥为了两件事。一自然就是谢过大哥之前帮忙,要没有你,那案子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定下,杨岳和杨宏祖也不会如此下场。”

“我这也是为了自己。老二他如此算计于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赵乾惠说着,把剑横于眼前又自己看了看,这才满意地将之还于鞘中,又问道:“那这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关于换粮一事,以及那三家犯人的。”孙宁也不兜圈子,直接道。

“他们又做了什么?”果然,听闻此言,赵乾惠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三家合谋了,就在昨天夜里,我带人上门指出他们的罪行,并让他们补过后,高童两家之主就去了王家,应该是已经联合定计。”

“那又如何?他们三家虽说有些势力,但也无法与我大军抗衡。若他们真敢有所异动,还真就给了咱们机会!”赵乾惠不屑道。

“要是只有他们三家有所联合,我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可问题在于,就在今日一大早,王家就偷偷派人出了洛阳,而看其所去的方向,应是开封!”孙宁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一关键消息。

而这一回,赵乾惠再笑不出来,脸上表情都似有些狰狞:“你此言当真?”

“差不离,我的人已经偷偷跟着他了,若是他真去的开封,明后日就能有个回报!”

洛阳开封本就相隔不远,若是快马而行,确实一两日就能打个来回。

赵乾惠的手又搭上了自己的佩剑:“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做下这等事情后,不但不思悔过,居然还妄图乱我平天军军心,真是其心可诛!”

孙宁忙跟着附和道:“大哥所言甚是,我也觉着不能坐视他们如此肆无忌惮,所以咱们必须做些什么!”

赵乾惠似乎很想拔剑而出,但在把佩剑抽出一小截后,动作却又突然止住,为难道:“可我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别说去调动兵马,就是出府门都可能会被父亲怪罪……”

说着,他又看一眼孙宁:“三弟,不如我把此事交与你,我给你我的亲笔书信以及相关兵符,让你去我营中调动兵马,对付那三家?”

这其实正是孙宁今夜来见赵乾惠的目的所在了。

虽说他确实有赵广校的授权,可调动一营兵马查问捉拿监视王高童三家,但是,这不代表他真就有权带兵围了,甚至拿了三家上下之人。

这一点别说他了,就是赵广校都不能轻易下此决定,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这三家,所带来的影响可是全方面的。

所以在没有赵广校的全力支持下,那一营兵马自然不敢真个下手。

但是,在孙宁看来,赵乾惠就显然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他只是一个年轻的武将,冲动之下,自然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

而现在,他也果然如自己所设想般点了头,甚至都要写信并取出令符来,这自然就让孙宁精神一振,自觉一切已在掌握。

只要以其名义动兵对三家下手,就足以让洛阳生出大乱子来。到那时,说不定平天军内部也将出现裂痕,彻底四分五裂都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那三家敢在遇到大问题后第一时间想着向开封的秦德玉求援,就证明他们之间一定关系匪浅。只要他们出了事,秦德玉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带兵涉入,然后再由自己从中挑拨,两方翻脸就是必然……

这心思在孙宁脑中快速转过,自觉已万无一失。

但就在他要点头称是的当口,目光却突然瞄到赵乾惠的嘴角轻轻一提,有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喜悦,甚至是得意。

这个微表情不对!

孙宁心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来,对方的反应也太配合了。

或许赵乾惠确实年轻,确实因为武人的身份有着冲动行事的可能,但是,他真那么简单,那么愚蠢,居然不管不顾就把自己极其重要的军权都让了出来?

之前的赵广校只是夺了他的职务,却并没有将其军权彻底收走,尤其是兵符。这一点,既可看成当父亲的对儿子的维护,也能看作赵乾惠自我保护的一个策略。

军权兵符,可是他这个赵家长子得以在洛阳,在平天军中立足的根本,他就这么轻易交出来了?

如果他真是这么个轻易就会被欺骗,轻易就能将兵符兵权一并交出之人,赵广校又怎么可能对他另眼相看,打算让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呢?

有问题,有大问题!

一瞬间里,孙宁心思百转,刚要点下的头便停住了,到嘴的一声好,也被他迅速变成了:“大哥,这样怕是有所不妥吧?”

已经从自己案后抽屉里取出兵符的赵乾惠明显愣了下:“有何不妥?”

“毕竟是兵权大事,你我怎能私相授受?至少得报与父亲,才好做定夺。”

孙宁说着,心中更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这是对方给自己挖下的一个陷阱!

明明他已经没有兵权在手,现在取出兵符,又将调兵的权力交给自己,到底怀了什么心思?

只怕到时不光那边军营不会认,事情闹到赵广校跟前,他都要怀疑自己手中的兵符和书信是伪造的了。

到那时,木已成舟,恐怕自己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