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全军各营清点后,统计出来,我们这次战死失踪的弟兄有两千七百三十六人,重伤的也有一千二百十五人,轻伤的不计其数……还有物资,只有几艘船只得以冲到岸边,多运的是粮食甲胄,兵器等物只有我们随身携带的得以保全……”
虽是太阳初生的早晨,陈青云还刚睡了一会儿,可在听完这一连串的损失数字时,他还是只觉眼前一阵发黑,人都稍稍晃动了一下。
这损失也太惊人了,远比他想的要高得多。别的不说,这死伤加一起,就已经达到惊人的四千之数了。
要知道这次出征他们才调动两万五千人马而已,这一下就去了近四分之一,而他们离着目标梁州还有着几百上千里地呢。
不过很快,陈青云又强迫自己迅速镇定下来,声音有些沙哑道:“传我将领,让所有人即刻下去,打捞我们兄弟的尸首,尽量让他们入土为安。还有告诉所有人,这次是我陈青云犯了大错,待回金陵后,我会自请朝廷严惩。”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军心,可不能因为这场惨败就让全军在这儿就崩溃逃散了。哪怕去不了梁州,他也得把大军带回去!
这时候,陈青云终于显现出了他相比燕虎、萧克定等善于指挥作战的将领最大的一个优势来,那就是他遇事更镇定,也更能以大局为重,更有担当。
虽然他的内心也相当之惶乱,但至少表面上,还是显得指挥若定,一连串的命令迅速下达,传于四周一处处暂时的营地,让全军将士得以动作起来。
但他也知道这持续不了太久,昨晚到现在,因为刚经历生死,又终于安全下来,大家心中更多只是庆幸或发泄。但是,等这股劲儿过去后,对未来的恐惧就会袭上所有人心头,甚至有人会因此生出逃跑的念头来。
他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在此情绪真正爆发前,给全军一个明确的,又能做到的目标。
“将军,陛下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们……”这时又一人凑到他跟前,满脸不安地问道。这让本就满心纠结的陈青云脸色又是一沉,这才是眼下最大的麻烦啊,这要是让将士们知道了此事,恐怕即刻全军就会崩溃。
他迅速回头,盯着身旁钱宗流:“昨夜你可有跟其他人提到陛下不见之事吗?”
“没……没有。”钱宗流打了个突,忙摇头道。
“最好没有,不然我绝不饶你。”陈青云说着,又把手一挥,叫来了周围众将领,低声道,“之前知道陛下就在我军中的只有你等少数一些人,所以我让你们都把此事放在心中,绝不能让更多人知晓陛下遇险之事,都能做到吗?”
几名将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用力点下头去:“我等明白,一定不会让将士们再生惶乱。”
“唔,你们这就以安抚麾下将士的名义去一处处营地走动,找到那些可能知道陛下与我们同来的手下,严令他们不得将其事泄露出去。”
陈青云说着,心头稍稍有些庆幸,幸亏皇帝陛下为了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连自家大军都瞒着,没有真在出发前现身。这让他的存在只局限于那条海船上的少数一些人。
所以现在只要封住这些将士之口,陛下失踪的消息暂时就能保密,不至再次严重动摇军心。
直到手下将领各自领命而去,他才稍稍放松,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回转江南?
这不现实。
这儿已经是淮北境内,换句话说已经深入敌境了,大军又没了船只运输,从陆路回去,只怕用不了一天,他们的行踪就会暴露。那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梁州军的围追堵截了。
而以现在大军的情况,若真遇上这样的局面,真就只剩下全军覆没一个下场了。
可这边也绝非久留之地,昨夜的大战闹出的动静可是相当不小。即便这漕河两岸人口已急剧萎缩,但消息依然会在几日内扩散出去,到时附近驻军一定会前来查看,那什么都瞒不下去。
“陛下抓紧时间,赶在敌人发现我们之前,先打下一个落脚地,然后再另想他法!”陈青云眼中光芒闪烁,强自让自己不去考虑皇帝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后,朝廷会面临何等变故,只想着如何带着这些兵马安全回去。
就在他拿定主意,并让手下把一张随身未被毁去的羊皮地图摊开,想要确认自身所在,以及附近有什么可以夺取的城池时,一名下属已神色凝重地赶了过来:“将军,终于从那些家伙口中问出了他们的身份,以及为何在此设伏了!”
一句话,让陈青云的神色再是一变,千头万绪之下,竟让他把这一最关键的问题都给抛到了脑后。
幸亏手下人自发行事,这才没有出现致命失误。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他才点头道:“唔,那些人并不是梁州军,那到底是何来路?”
只从昨夜一战,敌人被处于下方的官军迅速击溃,陈青云就可推知他们不是梁州军的人了。
要知道梁州军可是比如今的朝廷大军更能征善战的存在,而且要真是梁州军在此设伏,其兵力也不会只有区区几千之数了。
而更关键的,则是若连朝廷大军此番声东击西,沿着漕河北上的行进时间和路线全都掌握的话,梁州军根本就有更好的办法和位置来截击这几十艘船只,压根都不可能放他们进入到淮北这样的要紧位置才展开攻击了。
面前的部下颇有些佩服地看了陈青云一眼,自家将军果然英明睿智,自己还没发话呢,他已经猜到对方不是梁州军了。
不过他也不敢多说废话,正色道:“其实这些人乃是三方势力的残余力量,他们分别是……”
伴随着答案揭晓,陈青云的脸色再度沉下,他怎都想不到,致命的敌人会来自于早被朝廷征服的这三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