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说完,惊得张嘉都从奏本上抬起头看过去,百官之中更是很多人都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这个人!想出名没关系,想往别人身上泼污水也没关系,想提前押宝也可以,可是你得瞅准了再说呀!而且奏本还没念完了你就出头了,说对了你有功劳,说错了可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张嘉这时候也是心中发坏,干脆捧着奏本不说话,就看还有多少人站出来?而且他还特别给自己换上一个十分纠结的表情,特别的引人遐思!于是还真有人上当了,又有一个御史和一个低品官员站出来附议这个年轻御史!
他们两个人一站出来,大殿当中反而安静下来。因为那些官员们都知道,如果发起一次政治进攻的话,三个人是足够了的。下面就看奏本上怎么说了,如果像往常武官那样玩弄文字,掩饰败绩的时候他们就有话说了!
其实按照以往的官军的战绩来说,官员们是有把握己方会输的!只是偏偏这事情涉及到武宁侯刘昊嘉就不好说了!他经常干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情,还都成功了!也许这次七百步兵对付两千骑兵真的能赢呢!不过若是真的如此,那就更得将此人逐出朝廷,新军也必须拆解!
而张嘉捧着奏本等了半天了,看再没人出班,就暗地里撇撇嘴!现在的傻子太少了,不好糊弄了!
这时万历帝说道:“怎么这么急着下定论啊?毕竟奏本还没念完呢!张嘉,继续往下念!”
万历帝虽然说得严厉,但他其实也很想知道约战的结果如何?所以张嘉不得不念下去。而且很快就念到了整场战事的最后结果,于是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在仔细听!约战这种事情自从三国之后没有了,听起来挺刺激的!
只听张嘉大声念诵道:“……敌至里许,火龙王奔射而出,糜烂方圆数十步……令火炮击之……敌回环攻打,我部寸步不退,以火铳齐射还击……铳炮齐射,敌大溃……”
一番战斗的描绘被张嘉念的跌宕起伏,众人听得也是心潮澎湃!他们真没想到武宁侯居然真的用七百人击败了两千鞑子?在他们的心目中,两千鞑子已经是一支可怕的力量了!
所以文官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他们可不想让刘昊嘉立功!而勋贵和武官们却不管这个,开始玩儿命的叫好,将刘昊嘉夸得如同孙武再世,关羽重生!
等到大殿里面稍微安静一点儿,大家才将目光转向站在大殿当中的三个人!结果看到两个御史,一个文官的脸色却是遭到不能再遭了!
尤其是最先出班的御史,他脸上青白不定,犹豫片刻之后把心一横大声说道:“谁知道这不是谎报军情!”
他说出这番话来,另外两个人跟着大声附和,可是众人连理睬他的都没有一个!谁都知道这三个人的前途全完了,眼下的只不过是他们最后的挣扎罢了,自然是没人愿意理睬他们,所以他们三个人只能继续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中央。
等到大家议论的声音小一点了,张嘉继续开始念诵奏本。很快都念到围攻银川城的段落。可是当百官们听到刘昊嘉三日破城,阵斩刘东旸,哱拜举家自焚的时候就完全乱了起来!
有人大声说道:“三日破城?这不可能!他当银川城是朝鲜的那些小城池吗?”
“从京师行军到宁夏镇都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出发还不到两个月,这仗是怎么打的?”
“那刘东旸,哱拜据说都是敢战能战之人,怎么可能连个城都守不住!三日破城,就是古之名将也没有这种情况,其中定有蹊跷!”
文官们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大,理由越来越充分。后来逐渐就转向了一个可能的理由并且加以确认!那就是刘昊嘉赶到银川城,哱拜等人看到大军压境就直接投降了!然后刘昊嘉杀降冒功,所以才有这三日破城的可能!
勋贵们自然是反对的,而且这次出征还有不少勋贵跟随,自然不能白白被文官们污蔑,所以一个个的出言反对!但是他们心里都是不确定的,说起话来自然有气无力!
此时文官们对刘昊嘉的盲目仇恨已经让他们蒙蔽了双眼,当下就有人出班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若真有杀降冒功的情况,对朝廷可是大大的不利!必须派出人严查!”
有人开头了,下面的人纷纷跟进,表示要尽快组织官员做严密的调查。而万历帝一开始是相信刘昊嘉有这个本事的,可是他也被百官们说的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但是他在心里还是维护刘昊嘉的,所以他摆摆手示意百官们安静,然后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先继续听奏本里说什么?这奏本念了还不到一半儿,都急什么?”
文官们闻言退了下去,只是心思已经由听奏本转为如何挑毛病了。而奏本的后半部分就是刘昊嘉战后处置的事情,这些事情罪容易被挑毛病了!甚至已经有官员下定决心,不仅让刘昊嘉一点功劳都得不到,还要背点罪名才行!
果然在张嘉念诵奏本的时候,下面的文官们便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念诵道刘昊嘉查抄大户十一家,合计七百余人的时候,大殿里面立刻就乱起来!有人说道:“一镇之中岂能没有忠良之人?说不得这些人便是!当时哱拜等人一时势大,他们不过是委曲求全而已,如何能定为逆党?分明是草菅人命!”
这个说:“这等大户人家必是耕读传家,日后不知道能出多少读书人!如此处置,分明是要断了西北的文脉!其心可诛!”
更有人说:“哱拜等人起兵缺少钱粮,必然要上门敲诈勒索!当地士绅无法反抗,必然是与其去虚与逶迤!可是武宁侯却是不问青红皂白一概屠戮,分明是看上他们的家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