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哭声,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崩溃。
沈长渊也傻眼了,他刚刚还沉浸在自己输光了银子的悲伤之中,突然见到沈知欢如此崩溃的嚎啕大哭,一时间也是有些慌张,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直接一把抓起了桌上的赌注单子与银子,高喊道:“所有人都到本公子这里来领取赌注与赏银!”
说罢,他便引着大部分的下人离开了练武场,将此处给腾了出来,这样一来,不管接下来沈知欢要如何发泄,都不会被太多的人关注,正好可以给她腾出来一个相对合适的空间,让她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什么。
沈连舟和沈夫人都能明白她为什么会崩溃,也明白她的委屈和痛苦,可如今对她也是充满了心疼与怜惜。
沈夫人本就对这个女儿充满愧疚,明白她有多么地缺乏陪伴,缺少关注和宠爱,如今她身子大好,自是疼她都来不及,抱着她像哄孩子一般耐心地哄着。
沈连舟当然也很心疼沈知欢,但他在听到她说的那些话的时候,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
他并没有像沈夫人那般盲目地哄她劝她,而是凝眸沉声道:“阿姐,你方才说你险些害死了妹妹,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为何要如此悔恨自责?我与母亲一直在家中,只知道五妹妹是因你而离开的沈家,却不知你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情?”
沈夫人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她刚才只顾着哄人了,却忘了去问原因,她突然哭得如此崩溃,总该有个具体的理由吧?
沈知欢也就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沈知微从来都没有把她对她做的任何事情,告诉给家里的任何人。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亲人倾诉过委屈,也从来没有说过她半句不好。
如今,她与沈知微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有多么的亲密,但至少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冰释前嫌了,她不一定原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至少她不会再提起,也不会再记仇,她本可以不用将以前的那些事情说出来,如此,也就不用在家人的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可面对沈连舟和沈夫人的目光,沈知欢却不想欺骗他们,欺骗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
于是,她在努力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过后,她将自己曾经对沈知微所做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全部都告诉了二人。
沈知欢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卑劣行为,也没有替自己辩解祈求获得原谅,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挨骂挨打受到任何责罚的准备。
即便今日她所感受到的爱意与欣赏都将失去,很有可能会得到他们的厌恶和唾弃,可她不会后悔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因为她不想再继续卑劣下去了,她愿意背负骂名,用自己的余生来恕罪。
在沈知欢说完一切之后,三个人陷入了一段十分冗长的沉默。
沈夫人与沈连舟,在很努力地消化接受她所说的那一切,他们很难想象,她会做出哪些事情,也很难想象,沈知微居然能够隐忍这么久,竟是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
若说二人对此一点儿都不惊讶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沈连舟的心里,沈知欢虽然回京之后受了一些委屈,也因为走火入魔失去武功一时而对沈知微心生怨恨,但这都是能够理解的,但是除此之外的她对沈知微所做的那些事,很多都是让他难以想象的,毕竟他这些年所受到的教育,让他打从内心里就不可能会有伤害家人这一个可能性。
他实在是难以理解,沈知欢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选择,她本不该有这种心思,更不该做这种选择……
巨大的反差,让他觉得眼前的沈知欢有些陌生,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她,更是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来。
他茫然了一瞬,反而扭头想要去寻找沈知微的身影,可是她却早已不在院中,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沈夫人也十分惊讶,同样没有料想到,沈知欢会有那样的想法,会对沈知微做出那样过分的错事来。
她虽然疼爱两个女儿,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会是非不分,会失去理智。
相反,她能够教出沈连舟这样的正直的儿子,能够成为整个沈家唯一的女主人,正好说明了她是有很强的判断力与分辨是非的能力的。
面对此时满脸泪水陷入绝望的沈知欢,她并没有放弃她,却也没有一味地安抚她。
“欢儿,你说的这些,可都是事实吗?”
沈夫人一脸严肃地问道,“可有遗漏的?”
见沈知欢摇了摇头,她继续道:“这些事情,确实是你做错了,母亲没有办法替你找理由,也不能一味地容忍你,你必须要向你妹妹道歉,想办法弥补她,得到她的原谅,就算她不原谅你,你也不能怪她,你知道吗?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替她原谅你,所以,在她原谅你之前,我们任何人都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替你说话。”
“母亲……女儿早已知错,也早已认错,可是女儿根本没有资格得到五妹妹的原谅,女儿也不想强求她的原谅……错了就是错了,我不希望她被迫原谅我,也不希望你们所有人都逼迫她要与我和睦相处。虽然我知道她会的,可我的自尊心,让我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你们。今日,我之所以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就是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人原谅我。”
沈知欢哭完了,发泄完了,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深深地望着沈夫人,眼里是充满爱意和眷恋的,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容之中充满了不舍之情,她轻轻道,“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母亲的怀抱是有多么的温暖,以后恐怕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母亲,您还能再抱抱我吗?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时那样……”
“欢儿……”
沈夫人一把搂住她,同样潸然泪下,哭着问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别想做什么傻事!母亲从前忽略了你的感受,从今以后,母亲日日抱你三回,未来的日子那么长,我们怎么会没有机会?就算阿微不原谅你,可你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疼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