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铮缄默着,他自是知道,曾经林湄接近赵江和,欲替他寻求“突破”,那时,他正是因为担心赵江和发现后对付她,适才做出了那样损害她名声的事情。
他原以为,经历过那件事情后,她便不会再管了,孰料,她竟还不忘将此事说给邢沙,还有,她方才的维护……
从幼时到现在,从未有一个人,在谢衾葭面前这样维护过他,即便是邢沙这个做父亲的,为了照顾谢衾葭的情绪,也不会如同林湄这般,开诚布公,又明确地站在他这边。
“我不是个好父亲,”邢沙同邢铮说着,“她受了太多苦,我不舍得她再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手术的风险,和代价,我不想承担,委屈你了。”
既承受不了手术的代价,那最好的办法,便是不再让邢铮在谢衾葭面前出现,只要她不看见邢铮,那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邢铮自是懂得邢沙的意思,“我知道了。”
他答应得这样痛快,让邢沙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你和林湄好好在一起,她那边的工作,我来做。”
邢铮并未回应邢沙的话,父子二人回到病房后,邢铮便带着林湄一同离开了,林湄虽担忧谢衾葭,可更担心邢铮的状况,他面色一直不好,与邢沙聊完回来后更甚。
回珠华别墅途中,他一言不发,密闭的车厢内,沉默蔓延着,气压低得令人胸闷,回到了家中,林湄停在了邢铮的面前,“邢叔和你说什么了?”
能令他情绪这样低落的事情,定是很严重的,谢衾葭不愿他和她在一起,他又那样爱谢衾葭,若是为了她放弃,也并非稀罕事。
念及此,林湄心中愈发酸楚了,为了谢衾葭,他已经放弃了太多。
邢铮沉默地望着她,她眼中的担忧不会骗人,他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笃信自己在她心中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他拉住了她的肩膀,将人抱在了怀中,双臂紧紧地缠绕着她。
林湄并未躲闪,也抬起手臂缠住了他,予以回应,她对他说,“谢姨不知道真相,她说的话你忘记吧。”
“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很好。”她声音温柔,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你不欠任何人的。”
“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些话?”他的声音哑得如同得了一场重感冒,带着浓浓的鼻音,问时,将她抱得更加紧了。
“早就想说了,”林湄同邢铮说了自己的想法,“邢叔为了保护她,隐瞒她过去的事情,可真相是不会变的,纸包不住火,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藏一辈子。”
林湄知晓邢沙对谢衾葭的良苦用心,却无法苟同他的隐瞒行为,特别是,这样的隐瞒,需要邢铮承担这样大的代价。
“你在可怜我么?”邢铮问。
“你怎……唔。”林湄的一句话尚未说出,邢铮已俯首吻住了她。
他像个懦夫,期待她的答案,却又不敢听她的答案。
隔日,林湄便回行里上班了,来后才知道,南江银行已经终止了与肖沭公司的合作,日后,他们应当是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想必,这也是邢铮的手笔,无论如何,这件麻烦事算是解决了,林湄投入到了工作中,休息一段过后,工作的热情直线上升。
而谢衾葭,仍然在医院里,经过了一夜,她人已醒了过来,情绪却依旧不稳定,一醒来,便吵嚷着要与林湄见面,“林湄呢,我要见她,她怎么能想不开,和那个祸害在一起,他根本配不上她。”
“林湄是个成年人,她和谁在一起,那都是她的自由,即便是她的亲生父母,也只能给建议,不可能干涉她的决定,”邢沙同谢衾葭讲着道理,“你没有道理这样管着她。”
“那我有没有道理管着那祸害?”谢衾葭反问了起来,“你不是总提醒我,他是我儿子么,既然是我儿子,那就要听我的,我让他离林湄远点,他怎么不听,这还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邢沙自知与谢衾葭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了,“厨房做了早餐,马上送来了。”
“你别想转移话题,”谢衾葭不悦,“你不说,我也会把事情弄明白。”随后,谢衾葭便不与邢沙说话了。
家中的阿姨送来了早餐时,恰逢主治医生寻找家属,邢沙将谢衾葭交给了阿姨,便去找医生了,谢衾葭吃过了早饭,要求下楼去散心。
她独自一人坐在凉亭内,思考时,身边忽然来了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坐在了对面,两人共用一张桌子,谢衾葭向那男人看了去,恰好四目相对,对方向她笑了起来。
谢衾葭问,“我们认识么?”
“应该不认识,”那男人笑着说,“我看到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谢衾葭并未回应,她没有与陌生人对话的习惯,对方却丝毫不介意,同她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话题,即便她一言不发,他仍说得十分投入。
谢衾葭不得不再次怀疑,“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认识。”对方的回答仍是如此。
谢衾葭却不信了,“你不认识我,怎么和我说这么多话?”对方的表情悲伤了起来,许久后,叹息着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亡妻。”
“我的妻子和儿子,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留下了我一个人。”
他说儿子去世了,谢衾葭立刻便有了共情,“我儿子……也意外走了。”
对方又问,“你有几个孩子?”
谢衾葭不假思索,“只有一个。”
那人说,“嗯,我们一样,唯一的孩子……哎!”
大抵是因在失去孩子这件事上找到了共同语言,谢衾葭竟与对方聊了近半个小时,后来,对方匆匆走了。
没多久,邢沙便走了过来,谢衾葭原本轻松的表情,在看见邢沙后,立刻便消失不见,恢复了方才的冷脸。
“你下来有一会了,外面冷,上去吧。”邢沙待谢衾葭素来有耐心。
谢衾葭此时正在生气,并未理会他,她从长凳上起来,越过邢沙,便兀自向前走,邢沙亦步亦趋跟了上去,生怕她不小心出事。
二人离开后,躲在粗壮树干后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嘴角是讽刺的笑,邢沙,邢家,迟早都要被他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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