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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厌春宫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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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旖锦领着魏璇一路绕过水榭回廊,到了边上议事的惜抱轩,又将下人都打发出去。

她难得有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魏璇的神情也随之凝重起来。

「今日舒昭仪那事,你可听说了?」周旖锦坐在窗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直视着他,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自从救了周家以后,魏璇浑身的气质似乎变了许多,那种刻意压制的收敛逐渐消减下去,骨子里携带的矜贵和凌冽的气息便随之显露出来,像是黑暗中伸出爪牙,丝毫不强势逼人,却又令人下意识敬畏。

「微臣知道。」他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神情平淡如常。

周旖锦抿了下唇,声音严肃下来:「本宫想问,此事与殿下可有关联?」

魏璇身姿笔挺站在门边,沉默了一会儿,并未回答她的话,像是某种默认。

周旖锦向来聪慧,从她邀他相谈时,他便清楚此事瞒不过她的眼睛。

那舒昭仪诬陷他的母亲,以至于如今他落到孤苦无依的境地,哪怕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他私下里做了此事,本不想让周旖锦得知,以免惹她不快,可她既问了,他也不羞于承认。

「窗边风大,娘娘当心着凉。」魏璇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眼神扫下来,落在周旖锦身上。

房间不大,他三两步便到了她跟前,抬手在衣领处轻轻一扯,将身上墨色的大氅脱了下来,绕到她身侧缓缓展开,手指顿了一下,又还是将其略叠了几下,想搁在桌上。

魏璇避而不谈白若烟一事,令周旖锦心中了然。她并未拒绝他小心的示好,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替她披上。

那大氅很厚,还带着他身上残余的体温,霎时将她温暖妥帖地包裹了起来。

她沉思片刻,视线落在他魏璇替她整理系带的手指上,小声道:「恕本宫直言,舒昭仪纵然罪孽深重,可稚子无辜,殿下暂且放过他性命,待舒昭仪生产后动手也不迟。」

这三言两语很轻,几乎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外人都说娘娘在子嗣一事上颇为注意,果然不假。」魏璇站在周旖锦身后,听了此言,似乎并不惊讶,反而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旋即,他倾身下来,俯在她耳边。

「娘娘似乎很想要个孩子?」魏璇突然低低地笑起来,气息带着暖意轻轻荡在耳盼,令她浑身的骨头骤然一酥。

周旖锦仰起头,看着他浓密睫毛下幽深的眼眸,那原本克制疏离的气质随着短短的话语,倏然变得狠戾起来,那诡谲的光芒下似乎流淌着隐隐的兴奋,令她不敢直视。

她并不愚钝,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那话里别样的意味和沉重的占有欲。

「殿下莫要胡言……」周旖锦的呼吸微微停滞,他也未再说话,一股微妙的气息徘徊在稀薄的空气里。

「微臣知错,」魏璇望着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双颊,适可而止地抽身而出,把握着分寸,并不想令她感到不悦,「舒昭仪一时,便听娘娘的。」

「娘娘若是无事,微臣便告退了。」

如今他虽算是运筹帷幄,可终究大计未成,此时与周旖锦纠缠不清,对困在这样身份之中的他们二人而言,都并不是良策。

周旖锦愣了愣,朱唇轻启:「退下吧。」

她靠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直到魏璇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才缓缓站起身。

留下白若烟腹中的孩子,其实她心里也有考量。

周家一事过去不久,大殿上血淋淋的一幕依旧仿佛回荡在眼前,那抹不去的鲜血,就好像牵住她四肢的重担,令她无时无刻警醒着,在此政权交迭的千钧一发之际,若不抗争,恐

怕满族都只有死路一条。

魏璇对白若烟的仇恨她心知肚明,可如今若将白若烟一举除去了,虽少了令她担忧的对手,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若白若烟能生下皇子,届时再借魏璇之手将她除去,留下的那襁褓中的孩子,几乎无需争取,便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膝下。

夺嫡之争中,三皇子是个身体虚弱,扶不起的阿斗,而最有竞争力的四五皇子却皆不亲近周家,甚至对周家抱着敌对的态度。如今与其等候着结局,不如放手一搏,将希望寄托在那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若有机会,那孩子必将是她乃至周家手中的一把利剑,足以在混乱的时局中撑起抗衡的力量,无论最后魏璇的态度怎样,抑或结局如何改变,或许都能给周家留一条退路。

周旖锦轻轻叹了口气,解开身上不合时宜的墨色大氅,走了出去。

临近年关,愁云惨淡的周府里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周宴的妻郑氏,怀胎十月,生下了周家嫡系的长孙,为此,周府里张灯结彩,大宴宾客,许多达官贵人相庆。

魏景对周家的一番动作,虽不至于令周家元气大伤,但到底不少人被革了官职,身体上也遭受了凌虐,而魏景补贴的那一点少得可怜的银两和几句宽慰的话,完全不足以疗愈这深重的伤口。

周旖锦在宫里闷了数月,借这着机会便向魏景请示出宫回府探望,顺便查看在宫外买好的宅院。

魏景心中本就有愧于周家,自然不好推辞,三言两语也就放她离去了。

宫外,魏璇方与玥国使臣会了面,从酒楼里隐蔽的包厢中走出来,纪桑已候在门外接应。

魏璇如今没了禁军的官职,假借剿灭天晟教余孽的理由,出入宫门倒是更自由了些,也便于他施展手脚。

「天色不早了,主公要回宫去吗?」纪桑小声问道。

魏璇抬起头,看着天上雾蒙蒙的深蓝,一轮皎洁的上弦月从天际徐徐向上攀爬。

「去周府,我带了贺礼。」魏璇犹豫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脑海中不自主回想起出宫时周旖锦同他说的一番话。

「周家的藏书阁里多的是稀世的藏书,殿下若是喜欢,本宫替你捎几本回来。」她坐在花架下,手中执笔,笑吟吟仰头望着他。

因着回府的喜悦,周旖锦精心梳洗打扮过,头上镶嵌翡翠的琉璃凤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潋滟的光晕将她衬得如展柜上精致的瓷娃娃一般,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他随口说了几本,她又自作主张帮他添了些,那薄薄的纸张上不一会儿便遍布了她清隽的字迹。

正想着,马蹄声渐渐停下来,魏璇平视眺望,远远看见周府金光灿灿的匾额,即便是日光黯淡,也夺目耀眼得厉害。

周家根基深厚,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马车将宽阔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满目是命妇璀璨的首饰和花团锦簇般的衣裳,另有世家子弟同他一样打马而来,腰侧的宝剑和玉佩随着扬鞭的动作清脆作响。

「这不是质子殿下吗?」有人认出来他,大声叫嚷道。

人群里顿时有几分骚动,魏璇默不作声地下了马,感觉四周窥探的目光如火炬,要将他身子点着才罢休。

质子卑微的身份再加上显赫的战功,再加上近日他惹怒了魏景被削下官职的传言,无疑令他成为瞩目的焦点。

几个世家子弟见了他,互相对视一眼,讥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周家的宴会,如今是什么人都能来了!」随着他一路往周府门口走去,其中一人忍不住说道。

「可不是,」立刻有人附和:「我们与

周家都是祖辈几代的渊源,不像这质子,才榜上淑贵妃当靠山,如今便忙不迭来周家攀高枝了!」

他们话说的难听,魏璇不由得皱了眉,回头望了一眼,将那几人的面容一一记下来。

那些世家子弟见他不做声,以为他是服输,气焰更是嚣张,若不是在周家门口,几乎要吹起口哨来。

其中一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周府里远远走来一众人影,定睛一看,其中被众人簇拥着的,正是左丞周大人。

周丞相形相清癯,浑身气度高华,带着久居高位者的不怒自威,令人不由得屏息凝神,顺着他的步伐一路望过去,最后竟在魏璇面前停了下来。

「不知质子殿下前来,老夫有失远迎啊。」周丞相缓缓开口,又揽了下魏璇的肩膀,似是与他相识已久般熟稔。

见了周丞相,不知为何,魏璇心中忽然有些紧张,唇边浮起轻轻的笑意,恭敬道:「微臣冒昧而来,还望周丞相包涵。」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府里走去,空留下外边几个世家子弟瞠目结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哑口无言。

「哼,周丞相不过是看在淑贵妃的面子上,照拂他一二罢了。」其中一人酸道。

「就是,区区质子,还真将自己当什么人物了!」几人口中嘟囔着,勾肩搭背走上前递了请帖,入了府里。

魏璇跟在周丞相身后,余光打量着周府沿途景致。

周府很大,四周的装饰典雅古朴,山楼凭远,竹坞寻幽,绕屋遍栽红梅,又有槐荫匝地。

愈走进去,有如出没于云霞之间,移步入画,而那画卷的尽头,一女子凭栏而立,又低头逗弄怀中襁褓里的婴孩,浅笑盈盈。中文网

「老夫还有杂事在身,殿下在此处稍后,恕不作陪。」周丞相领他在席间坐下。

魏璇收回目光,鞠躬作揖,连连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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