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如今已经在乱军中没了踪影的苏尼特千户的抉择是没有错的。
从八旗放开的口子冲出去只会不得不与其护军重骑纠缠厮杀。
而撕开步兵的口子虽然同样危险,但只要冲开了,被追杀的压力就会少很多。
黑旗甲骑在后方不断撕扯,八旗迟来一步,只能在侧翼追赶,将马速缓慢的苏尼特骑手截留!
腾机思率众亡命奔逃之下,五千苏尼特骑兵主力有近四千余都杀了出来!只不过回头黑旗追的紧!八旗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前面腾机思迎风狂奔,头也不回!
后头就不断有苏尼特骑手遭难!
也有见腾机思已有极大可能逃脱,干脆转头投降的。
大群骑兵在草原上奔腾,而此时的克鲁伦河畔,郝涯与多铎率步军开始朝着残余下来的苏尼特部发起总攻与劝降。
自知被抛弃的苏尼特部人大多都放弃抵抗,跪地祈降。
有些不屈的,也在努力寻找能浮水的东西,跳入河中要游水到对面。
只有部分苏尼特战士,虽然没有战马不能跟着突围,但犹有战意,汇聚在一起要做最后抵抗。
黑旗对于收纳俘虏和战利品这方面格外狂热,步军涌入苏尼特的防线之中,勒令跪地祈降的人汇于一处,也因此最先遭遇了这群顽抗者。
“好奴才!适合做披甲奴!”
一黑旗牛录赞一声,随即向后申请调来飞雷炮。
克鲁伦河周边平坦的草原,装载在板车上的飞雷炮一匹马拉着如履平地,还能小飚一下。
不过片刻,炮就拉来了。
卸下车摆好就要放炮。
这场面,对于已经赶来打算劝降,看看残余里头有没有什么人物的多铎来说,即便是已经缴获并制作出效用类似的臼炮,黑旗手中的飞雷炮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比八旗制作的要更轻便,材料显然也更好一些。
若是一开始就是大明拿出来的。
那就不值得吃惊了。
但这玩意儿是野人最先拿出来的。
眼下也看的多铎有些蠢蠢欲动。
和黑旗合作打了这一仗,虽然极有可能追不到腾机思,但已是重创了苏尼特部,将其绝大部分家底都给吞并,接下来不管大军是进是退,都有了操作空间。
黑旗配合意愿什么的先不说。
但可以确定是可靠的友军了。
那如何能从这友军身上薅点东西过来呢?
野人那特殊的‘黑铳’被看管的极严,但这飞雷炮就挺不错,多点样品,咱八旗也能制出更好的。
通过战争再搞好点关系,之后再薅点其他的过来。
比如制作这飞雷炮的钢材后面的门道。
那黑铳。
要能弄来就好了。
总之先套套近乎?
那野人王不在。
尝试拉拢其手下。
也不丢人。
多铎性子虽暴虐,政治也不及格,但战略上却是有些见解的。
和黑旗王肯定是有仇的。
但和黑旗的仇恨,在各方因素的影响下就很容易放下。
......
“丢人不。”
朱由检一封折子丢跪在地上的老三朱慈炯面前,让他身子不免一抖,后头的方以智也是闷头跪着不敢动弹。
“念在你勤快,让去你做这事,结果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摇头喟叹一声,朱由检接着道:“为什么没查到那伙子商贾分作两股走的?一伙造反一伙悄悄顺着黄河走了,就一点没看出来?斩草要除根啊!他们跑大明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朕呢?你让朕以后怎么见人?”
您现在也不好见大明汉人啊......
说是不能说的,但心头吐槽不吐不快,朱慈炯只能闷头磕一个:“儿臣请罚。”
谁知这又是招惹起话头。
朱由检转手让身旁侍卫的纳兰明珠送过去一封折子:“真要罚那你这罪过可就大了,说说这个怎么回事?”
“贝勒爷,您请。”
明珠一声贝勒爷,叫的为了适应新身份也不得不编起了维京辫的朱慈炯脸直抽抽,僵硬的接过了折子。
“谁让你私自犒军的,方以智,是你让的?”
方以智身子一颤,一咬牙打算顶罪:“罪臣万死!”
“得了吧!”
朱由检一拍桌子起身叉着腰带走到两人近前,用数落的语气道:“方以智才学见识朕是知道的,干不出这事儿,老三啊,伱说说为啥要犒军。”
“大军奋勇破敌,那造反的商贾被一战而定,儿臣,儿臣想着......”
想着银子缴获多,咱得大气。
“一群商贾,说是造反,但一群乌合之众里有五百甲士都是说破天了,战报还没编写出来呢,死了多少人都没看吧,这就觉得军士辛劳是吧。”
朱由检嗤笑一声:“体恤军士倒也是好事,但你寻摸着他们辛苦,那你知道他们抢了多少吗?除了库银存宝和上交的现银之外,其他的缴获可都是归了他们了。
数战下来抢的盆满钵满,还有你来送银子,这日子,朕都眼馋,再有你乃是黑蓝旗代旗主,各属一军,你非大将,犒赏黑蓝旗没啥,赏正黑旗算什么。”
蹲下面对面,朱由检淡然问道:“你想要做正黑旗主?”
“儿臣不敢!”
“什么?”
“儿臣不想!!”
朱慈炯已有仓皇之感。
从未有过,想都不敢想的大权入手,他自是格外努力,他是有些管理知识,但执掌大军的事儿是一次也没干过,巨量的银子过手,也有些降低智商的作用。
这就免不了多做多错。
脑子一嗡,大嗓子一喊,全军一听有银子拿欢呼不断。
方以智根本没有劝诫的机会。
朱由检闻言却是摇摇头起身,拍拍他肩膀将其拉起来。
“朕倒是没啥,但你如此办事,那日后黑黄旗,黑红旗,朕身边少人,你大哥若是救回来了,还有你姐姐总得帮着朕带一军,帮着处理些政务的,你如此行事,日后朕还怎么放心将一旗大权交予你?
这还只是领兵呢,一旗之下政务也得由旗主裁决,旗下丁口,民生各种事都是你来管的,做事不经脑子怎么行?”
见老三脸色好了些,朱由检又拍拍他肩膀指向辽东道:“这事儿没办好,但罪过朕也不计较,你引以为戒就好,军政先放一放,去辽东,把黑蓝旗的内务先熟悉一下,听用于沈辽提督焦伯庆。”
“儿臣遵命!”
“下去吧”
确实是蒙了大赦的朱慈炯叩头后就要带着方以智退下。
朱由检却是又转身叫住了他。
“对了,去沈阳这些日子你务必多多学习黑旗麾下各族言语,无论是蒙古,朝鲜,满人乃至倭语都尽量学一些,至少得说些简单字句,不然我黑旗人口驳杂,教化需数代之功,你若不学,恐难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