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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阳生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江归凝,把江归凝看的都有些不自然了,这才开口说话。

“道长,你说要让我做你的小师弟?”

江归凝被陆阳生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可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看到江归凝点头,陆阳生没说话,默默转身,彻底熄了锅底的火苗,然后自顾自地盛粥去了。

这一幕把江归凝看傻了,怎么,看傻子一样看了小道半天,然后就把小道撂这儿不管了?哪有这么做事的人啊?

江归凝一脸怒容,嗓音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几分。

“陆阳生,你啥意思啊?不当小道小师弟你也招呼一声啊,不声不响地把小道撂这儿不管了是什么意思?”

看江归凝是真的生气了,陆阳生这才转头,苦着脸说道:“道长,我就是一个乡野小子苦哈哈,对修行事一知半解的,怎么给你当小师弟啊?你就不怕收了我有辱师门,把你师父气死啊!”

陆阳生话说得委婉,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我陆阳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修行门外汉,拜入你师门不合适。

江归凝听完陆阳生的解释以后,脸上怒容稍减,可依旧没给陆阳生什么好脸色。

“臭小子,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做我小师弟,就不用考虑这些,我师门……”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归凝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所以有了一丝停顿,却转瞬即逝,只不过有陆阳生现在感知敏锐,正好捕捉到了。

“我师门是个小门派,到现在还在人间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所以我就是掌门,收不收你做我小师弟我说了算。”

江归凝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无喜无悲,可陆阳生依旧从江归凝身上感受到了一点伤心,这点情绪虽然不怎么浓重,却能萦绕心扉,久久不散。没由来的,陆阳生相信了江归凝说的话是真的。可即使是这样,陆阳生依旧摇了摇头。

“道长,拜师和收徒都不是小事情,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这次陆阳生没有直接拒绝,却也没有同意的意思。

江归凝好似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酒葫芦,也没了说话的意思,转身走回了屋子。本来就没打算这小子同意,如今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前路漫漫,且再看看。

看着这个不着调的道士失落的背影,陆阳生没由来的有些心疼,却依旧没想着做他的小师弟。

不是说别人期望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必须去做的,有些事情,做不到就不要轻易答应,否则到最后只能伤人伤己。

陆阳生盛了一碗稀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本就不好的心情如今更是沉入谷底。

吃过了饭,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陆阳生这才转身出了门。在这期间,平日里最是话多的江归凝在屋里盘腿打坐,一言不发,只有在江归凝出门的时候,小道士这才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陆阳生出门以后看了一眼南边,然后径直往族长李成远家走去。当初跟九爷说好了的,要给他老人家守孝,如今九爷的后事应该已经办完了,他自己买不起麻衣孝服,只能去族长家里要一身了,而且这也是当初和族长说好的事情。再说了,有些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发生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必须离开小镇一段时间了。

到了族长家,敲了敲门,然后陆阳生就下了台阶,在台阶下等着族长家出来人。

陆阳生没等太久,族长家就出来一个人,却不是族长李成远和他的夫人冯英,而是一个青壮男子。陆阳生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对来人弯腰行礼。

来人正是族长的儿子——李念冯。

李念冯开门后看到台阶下站着的陆阳生,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想起了父亲的安排。

按照父亲的脾性,九爷丧礼过后他肯定会去守孝的,但是这次父亲非但没有去,也没让他去,反而安置他让他准备了一套很小的丧服,让他在家里等着一个叫陆阳生的少年上门。当时李成远安置李念冯的时候说得很认真,还告诉他无论当时他在做什么,只要陆阳生来了,都需要立马去找到他,一刻都不能耽搁。

对陆阳生李念冯当然是认识的,毕竟陆家曾经也是小镇出了名的良善人家,没少给镇上帮忙,再加上陆家出事以后小镇关于陆阳生的那些传言,李念冯想不认识陆阳生都难。

只不过认识归认识,就是不熟。虽说李成远没少帮小时候的陆阳生,可这些事情都是李成远亲自做的,就连冯英都没插手过,更别提李念冯了。

由于事情是父亲郑重其事的吩咐的,所以李念冯连九爷丧礼都没参加完就被父亲赶回了家。如今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人上门了,为了避免认错人,李念冯在回礼后没有开口问话,而是静待来人开口。

没让李念冯等太久,陆阳生行礼过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自报名号,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念冯微微点头,笑着说让陆阳生少待,然后转身回了院子,没多久,陆阳生就看到李成远一个人捧着一身丧服走了出来。

在小镇,丧服分重丧和轻丧,重丧一般是给死者的儿孙辈直系亲属穿的,属于全身戴丧,头、衣、鞋等地方都是需要以最粗的生麻布遮住的,轻丧是给旁支亲属穿的,一般是头戴丧帽就行没有太多讲究,这也是因为小镇多是穷苦人家,购买不起太多的丧布的原因。

李成远给陆阳生准备的丧服是重丧,而且是儿辈的重丧。

看到李成远出来,陆阳生又是遥遥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族长爷爷,你把丧服放台阶上就行,我自己去拿就行。”

李成远没有搭话,而是径直走到了陆阳生面前,左手抱着丧服,右手抬起摸了摸陆阳生的脑袋。

“娃子,丧服需要长辈亲自给晚辈穿的,否则不吉利,怎么能放地上呢?”

李成远说得很温柔,就像是在对自家后辈一样。

陆阳生听到长辈二字,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

父母故去以后,家里就剩他一根独苗,已经参加过两次丧礼的他又怎会不知道丧服需要家里长辈亲自给晚辈穿上才好呢?可自从父亲故去,母亲疯癫以后,他陆阳生已经没有长辈了,就连前两次穿丧服也是如今天一般,是族长李成远亲自交到他手上的。只不过当时小镇还没有他是丧门星的传言罢了。

陆阳生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两眼含泪,心里酸涩不已,却还是后退了一步,让脑袋离开了族长温暖的大手。

“族长爷爷,我不一样。”

陆阳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声若蚊蝇,悄不可闻,李成远却听清楚了。

李成远叹了口气,却没有再次把手伸出去,而是放到了左手的丧服上。

“阳生啊,别把自己压得太狠了,你还是个孩子,未来很长的,不要让别人的目光把自己压垮了。”

陆阳生听着李成远的话,依旧只是摇头。

看着眼前懂事的少年,李成远唯有叹息。有些话说出口容易,可自己何尝不是对陆阳生有一些说不出的疏远呢?道理都明白,可谁又能做得到呢?

李成远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只是伸手递出了手里的丧服。

陆阳生伸手接过,转身就要走,却被李成远叫住了。

“阳生啊,先别走。”

陆阳生停下了脚步,却没转身。

“九爷也算是族长爷爷的长辈,可既然我没办法去给九爷守孝,九爷也只跟你说了让你去,那爷爷就给你穿上丧服,也算是尽了一份孝道。”

陆阳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同意,李成远也看出了陆阳生的犹豫,在他犹豫的时候又伸手拉过了他手里的丧服,直接抖开了。抖开的时候还不忘宽慰陆阳生。

“你不用担心你的名声,我已经给你穿过两回了,这不是没事吗?天下事以孝为先,没有什么事能比孝道更大,你不用太担心。”

小镇民俗有说过,丧服做成以后是不能抖开的,一旦抖开了就需要穿上,否则对死者不吉利。如今丧服被李成远抖开,他还这么说,陆阳生想不穿都不行了。

李成远蹲下身,让陆阳生继续捧着散乱的丧服,他自己先是拿起一块白色粗麻布制成的丧冠,动作轻柔地给陆阳生佩戴好,顺好丧髻以后,又让陆阳生伸手穿丧服。陆阳生眼中含泪,一一照做。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到了丧履的时候,李成远愣在当场。

陆阳生买不起鞋,实际上他平时的收入很难能让他买得起一双鞋子,哪怕只是草鞋。平时陆阳生也没有怎么在意过,毕竟他的脚底板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即使不穿鞋他也能在最粗糙的砂石上如履平地,鞋子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在小镇,丧履一般都是以麻布制成的带子绑在鞋上,用以节省布料,可陆阳生如今连鞋子都没有,又怎么能在鞋上绑麻带呢?

看出了族长的为难,陆阳生低着头,缩了缩布满老茧的小脚,脚上两只大拇指在食指上轻微抖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李成远回过神来,心疼地拍了拍陆阳生,轻柔地说道:“小阳生啊,等会儿,我去给你买一双鞋子。”

陆阳生听族长这么说,连忙摇了摇头,低头迅速地将两根麻带绑在了脚踝的位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族长爷爷,不用不用,你看这不就行了?我好久没穿过鞋子了,穿不惯的。”

看着这样的陆阳生,李成远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就在李成远决意要去给陆阳生买一双鞋子的时候,冯英提着一个食盒从屋里出来了。

冯英提着的食盒很大,看着足足有三层之高,一阵阵肉香从盒子里冒出来,让陆阳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冯英并不知道李成远和陆阳生在干什么,所以她出门后就直接走到了陆阳生身边,将手里的食盒塞给了陆阳生。

“你就是小阳生吧?给九爷守孝的时候把这个带上,到时候摆在九爷墓前,别让他老人家饿着。”

冯英说话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哀伤。交代完了事情,冯英看了一眼自家老头子,然后转身回了院子。

本来还打算去买双鞋的李成远,在看到自己夫人这个眼神后,就显得有些犹豫了,再加上陆阳生的推脱,他也就只能作罢了。

见李成远终于放弃了给他买鞋的想法,陆阳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一丝一毫都不想欠。

穿好了丧服,陆阳生松了一口气,给李成远重重施了一礼,李成远站直身体,没有躲闪。等陆阳生直起身,李成远又摸了摸陆阳生的脑袋语气轻柔,缓缓说道。

“小阳生,九爷那里已经搭好守丧的窝棚了,也准备好了一些吃食,到了那里后你直接用就行,按咱们这儿的规矩,你是需要守丧半个月的,要是有什么不够了,就托人说一声,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陆阳生听到这里,连忙开口拒绝,却被李成远一句话顶了回去。

“听话,让你来你就来,再推脱我可就生气了,况且我用的还是九爷的钱,又不是我自家的,你给九爷守孝,九爷就该管你吃住。”

族长已经这么说了,陆阳生要是再推脱那就太不懂事了,只能答应下来。

说完了事情,李成远拍了拍陆阳生的脑袋,就转身走了,陆阳生冲着李家拜了三拜,与李成远背向远行。

等李成远走到门口的时候,冯英也在,俩人看着愈行愈远的陆阳生,冯英轻声问道:“老头子,你说宋家真的会出手吗?”

李成远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阴沉。

“以宋老三的脾气,肯定会出手的,而且我觉得他已经在做了。”

冯英看着远处的陆阳生,担心地说道:“那这个孩子……”

李成远拍了拍老伴的手,安慰道:“只要宋家没打算跟咱们撕破脸皮,就绝对不会对这个孩子出手,这孩子这一身丧服是我亲手穿的,宋老三应该知道他要是敢出手的后果。”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成远微眯起眼,声音有些阴沉。

“宋家再势大,也没那个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听老伴这么说,冯英这才松了口气。

等看不见陆阳生了,李成远这才拉着冯英关了院门,回屋后喊来了儿子李念冯,开口吩咐道:“念冯,你挑一些信得过的族人,盯一下老宋家的药铺和李阿牛这两个人,必要的话也盯一下刘麻子。”

李念冯看着父亲,一脸的震惊。

李成远黑着脸说道:“我已经老了,马上你就要接手我的位子了,可老宋家这两年跳得有些厉害了,只能借机敲打一下。”

见儿子欲言又止,李成远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挥挥手让他赶紧办事去了。

等李念冯出了屋子,李成远有些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没由来地想起了以前的老陆家。多好的一家人啊,怎么到现在只剩下了一根独苗在夹缝里求生呢?难道真的好人没好报?

胸口有些气闷,李成远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沉沉睡去。

伤心事最耗心神,阴谋算计最伤神,人间事多是无奈,没奈何,且小睡一觉以待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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