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麻子在家里落魄了以后,虽说在公孙巷不要脸不要皮的胡混,可毕竟还有人卖他祖辈面子,也就没人会专门欺负他,但只要出了这条巷子,谁能认得他啊,都只当他是乞丐,敢大摇大摆地上街,挨顿打都是轻的,再加上刘麻子没钱以后手不干净,所以现在他遛弯也就只敢找那些阴暗人少的地方。
这天刘麻子吃撑着了,在那小街小巷溜着墙角散步,迎面看一老头走了过来,嘴里叼着烟杆,火星一闪一闪的显然正抽着呢,借着烟杆上的火光一瞧,还认识,正是九爷。
刘麻子一看是九爷,立马来精神了,想着去拍几个马屁,再陪九爷一起回家,正好问问能不能在九爷家睡一宿,毕竟老人家一个人睡也不安全不是。
这边刘麻子还没迈开步子,就看到一个人匆匆从九爷身后走了出来,一伸手就要抢九爷手里的东西,九爷没防备,差点被抢走。刘麻子看到这么一出,吓了一跳,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收了回来。
人老了,身子骨就差了很多,九爷下盘不稳,手里的物件虽然没被抢走,人却摔倒了,那人看东西没抢到手,伸手就要再抢,结果不防备被九爷的烟杆给敲了个实打实,那烟锅里可还点着烟呢,也不知道九爷打哪了,总之一声凄厉的叫声就响了起来,九爷也跟着喊起了救命。
秋天农事多,所以虽然已经天黑了,却正好是镇上晚饭时间,人还没睡,听到动静出来的自然也快。
眼瞅着周围屋子里有了动静,刘麻子也来了胆气,就要出去喝止抢劫的贼子,脚还没卖出去,就看到那人急了,还来了火气,就直接就踹了九爷胸口几脚,九爷吃疼,松开了手,那人拿起九爷的包就跑,巧了,跑的方向正好是刘麻子所在的方向,刘麻子赶紧缩回了墙角阴影处,也许是那人跑得太急了,没注意到刘麻子,却被刘麻子看到了脸,不巧,还认识,正是药铺的李阿牛。
刘麻子眼珠子一转悠,就有了主意,也没出去看九爷怎么样了,就等着人群过来好混进人群看戏。
等街坊邻居们来了,一看是九爷,赶忙把九爷抬回了他家,刘麻子就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起到了九爷家。
等九爷到家的时候,人还清醒着,大家伙问发生了什么,九爷也不说,等有人把药铺的大夫喊来了以后,九爷也犟着脾气不让大夫看,后来药铺掌柜的还来亲劝了几句,还说要给九爷把医药费免了,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可谁也没想到,老爷子就是不让大夫看,还要让人家滚,街坊邻居劝了半天,老爷子执意不肯,没法子,药铺的人只好全走了。再后来,老爷子赶人了,再加上天也晚了,街坊邻居就都走了,毕竟不是自家亲老子,能帮一把已经是街坊们仁义了。
刘麻子在人群里混着,嘴角忍不住冷笑。药铺有强买强卖的事情,整个小镇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没办法罢了。刘麻子是个败家子不假,可不代表他蠢,这事儿只要稍微思量一下刘麻子就大致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在心里吐了口唾沫,暗骂掌柜的不要脸。
等所有人走光了,刘麻子就守在九爷门口没多远,等着九爷咽气儿。
别人没注意,刘麻子走在最后可是看见了,九爷等所有人走了以后,可是吐了好大一口血,应该是李阿牛那几脚踢伤了九爷的肺腑。由于经常挨打,久病成医,所以刘麻子比谁都清楚,那几脚,要是年轻人可能熬几天那就好了,可九爷那岁数,难喽!这让刘麻子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等九爷咽了气儿,他刘麻子就能顺理成章地拿了九爷的钱跟房子,说不得还能讹诈一下李阿牛,一石二鸟啊。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来看九爷的人很多,听说还有不少大人物,刘麻子就专门去买了点好礼,装地跟孝子贤孙似的,又是哭又是赌咒发誓要照顾九爷,原想着九爷看出他的孝心能把房子给他,谁曾想九爷就是不开这个口,等天快黑了,刘麻子只好再去外边等着了。
刘麻子装了一天孝子,也累了,趴在九爷家不远的地方差点睡着,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跑进了九爷家,那速度,让刘麻子以为自己见鬼了,一下子就把瞌睡虫吓跑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看那人进了九爷家门,大月亮一照,有影子,这才发觉是个人,刘麻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结果气儿还没喘匀,就又提了一口气:坏了,不能是跟自己打的同一个主意的人吧?这可把刘麻子急坏了,想进去,又怕是亡命徒,自己打不过,把小命搭进去,可不进去,万一钱没了,自己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刘麻子在外边转悠了好几圈,还没下定决心呢,就看见九爷家门又开了,刚进去的人一溜烟又跑了出来,直溜溜就跑远了。刘麻子看人跑了,心里更急了?自己的钱不能被人捷足先登了吧?那小子看着背了那么大一个箩筐,钱不能就在里边吧?越想越急,刘麻子一咬牙,推门就进了九爷家。
等进了九爷家,刘麻子看没翻动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没被翻过,说明钱还在,这就好。刘麻子四处看了看,就看到九爷在床上躺着,喊了几声九爷,没人吭声,这小子胆子也起来了,也不管什么会不会被发现了,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九爷藏钱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找着,眼睛就盯上了九爷的床,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事先把九爷抱下来,也没敢折腾九爷。
没多久,刘麻子就把屋子翻了一个遍,被褥都给撕开看了,就是没找着钱,刘麻子不死心,既然偷了,那也就不怕啥了,转过身就要去偏房再找,结果刚出门就听见大门外有动静,一下子吓破了胆子,转身爬墙就跑。
刘麻子跑出去没多远,跑不动了,只能扶着墙喘气儿,等冷静下来,看没人追,这小子贼心又起来了,摸摸索索又回来了。远远看见九爷家灶台起了火,刘麻子奇怪了。九爷都那样了,绝对不可能是九爷起来烧的火,那是谁啊?那个贼?现在贼都这么胆大吗?
刘麻子在九爷家门口摸索半天,不敢进去,也不敢跑,眼瞅着快三更天了,一咬牙,自己就算拿不到钱,也必须瞅瞅是谁抢了自己的生意。撅屁股趴门口,正好看到陆阳生拿了个碗出来了,眼睛红红的明显哭了。
“丧。。。”这人刘麻子认识,火气一下上来了,差点喊出声来,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捂了回去。
不能喊,别看这小子年龄不大,速度可不慢,天天爬山的说不定还有一把子力气,而且这小子敢开锅做饭肯定有依仗,自己不能贸然行事。
想了一会儿,刘麻子一咬牙,不能再想着独吞了,不然说不定得便宜了别人,得找个帮手了。下定了决心,刘麻子狠狠唾了口唾沫,转身就跑,比他刚刚逃命的时候还快了三分。
这找人帮忙,不能随便找,刘麻子很清楚,毕竟自己现在要干的,可是见不得人的事,随便找人说不得会把自己给坑了,而且这人还得胆大,有把子力气,还得自己能把控得住,不能被黑吃黑。眼珠子转半天,刘麻子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刘麻子出了公孙巷,转身直奔李子巷。
李子巷和公孙巷都算是落仙镇的外围小巷,所以距离不算太远,刘麻子跑的速度不慢,不到半炷香,就进了李子巷,拐了个弯,就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死命地敲门,没敢喊人,怕吵醒了街坊邻居。
李阿牛晚上刚回到家,窝了一肚子火。为了个丧门星,他又冷又饿得跟狗一样在门口蹲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那个丧门星,结果那小子没事干替九爷出头,害得他又被掌柜的教训了一顿,还被扣了一个月的工钱。本来吧,掌柜的就对他昨天做的事情很不满,可后来九爷不知道为啥没捅出来药铺,赵老头也说了,老东西没几天活头了,掌柜的这才放过了他,可今天那小子旧事重提,一下子勾起了掌柜的火气,掌柜的新账旧账一起算,差点没把他给揍了一顿赶出药铺,吓得李阿牛把头都磕破了,掌柜的这才放过了他。
要知道,掌柜的打人,身体不缺点什么那都不叫揍,他能不怕吗?
李阿牛回到家里,又惊又怒,吓得他爹娘一句话没敢说,躲里屋不敢露头。
李阿牛倒了一碗水,想喝下去压压火,结果还没到嘴边,火气就上来了,啪的一下把碗给扔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爹娘探头要看看怎么回事,结果被李阿牛给骂了回去。
“俩没用的老东西,看什么看,滚回你们屋去。”
老俩不敢吭声,乖乖回了屋,再不敢探头。
这边李阿牛越想越生气,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想着怎么给那个丧门星一个教训,好出口恶气,却冷不丁听到了敲门声。
李阿牛竖起耳朵听了听,没错,是自己家的,这可奇了怪了,要知道,街坊邻居平时都是躲着自己走的,白天都没上门的,何况是这大半夜的?
都说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这李阿牛可是白天专做亏心事的人啊,不免心里有些紧张。
“谁啊?”李阿牛没敢出门,隔着院墙大声喊道。
“哎哟喂,阿牛兄弟,是老哥我啊,就那个,那个公孙巷的刘哥?”
“谁?”听到公孙巷,李阿牛心里一紧,不能是老头子变成鬼来讨命吧?可九爷也不姓刘啊。
“那谁,哦,刘麻子,你麻子哥!”
听到是刘麻子,李阿牛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这刘麻子李阿牛还是认识的,以前李阿牛也好赌,俩人在赌桌上经常碰头,只是后来李阿牛戒了赌瘾,俩人才没了联系。说起来李阿牛能戒掉赌瘾,还多亏了刘麻子,要不是看刘麻子偌大家业说败就败了,他李阿牛还真不一定能戒得掉。
李阿牛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阵火大,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儿装神弄鬼的,想死老子不成?
李阿牛三两步跑到门口,也不废话,开了门就要动手打人,却听到刘麻子上来就说了一句话,差点把李阿牛魂给吓没了。
“李阿牛,你前天晚上的事儿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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