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当年苏圣的认罪书。
长生殿外的老槐树下,暖风徐徐,日头正盛。
这老槐树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滋养的,四季常绿,花开不败,幽幽清香缭绕在鼻尖,当真是提前体验了一番春日情趣。
“这认罪书是本宫的兄长让他签下的,你可知他当年为何要签?”
倘若苏圣执意不签,倒也无人能够将他定罪,也就是说,苏圣当年能避免那场灭门之祸的,但他没有。
也许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他选择用所有族人的死去隐藏。
皇贵妃一身华服,于静娴面对面地坐着,她的面前还摆放着刚炼制出来的九转丹,眼神不经意划过,才惊觉那丹药上竟然有丝丝金光流转。
便是她坐在这里,都能感受到那丹药之中蕴藏的庞大力量,吸上一口更是通体舒畅,六感明澈。
静娴摆弄着炉鼎里剩下的残渣,不得不说,这长生殿的东西就是好。
光是这炉鼎,便是用上好的黑铁打造的,被淬炼的一丝杂质都没有,这样好的炉鼎用来炼药,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娘娘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看着静娴将手伸进炉鼎里掏弄着药渣,明明那炉鼎被烧得发红,光是隔着一些距离都能感受到炉鼎上那滚烫的温度。
她却跟没有反应似的,那药渣洒在老槐树下面,瞬间就被吸收。
彼时没有风,树枝却簌簌而动,散发出一阵阵声响来,纯白的槐花洒落一地,她惊讶地看着老槐树在顷刻间枝繁叶茂,药渣也被吸收得干净。
“我需得永乐郡主替本宫炼制一枚回魂丹!”贵妃笑吟吟地说着:“只要郡主应允,本宫便告诉你双亲的埋骨之地,甚至是那些个藏在你身上的秘密,亦或是你与南楚太子裴寂的。”
静娴清理炉鼎的手一顿,眸光锁定了皇贵妃那张还算年轻貌美的脸。
“说。”
“这是契约。”贵妃拿出一纸契约,说:“本宫知道你能力通天,这契约唯有你们炼药师能形成媒介。”
静娴笑笑:“贵妃倒是懂得不少。”
遂咬破手指,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契纸上,契文在瞬间自动形成。
皇贵妃也以同样的方式滴血成契,契约成,则不可毁约,一方毁约,必遭天诛。
这契约便是为了约束一些喜爱食言,亦或是背信弃义之人,只是这契纸却很难得,她是皇贵妃,能拥有契纸倒也不意外。
“说吧。”契约成,皇贵妃自然不必担心了,说:“想必你应当是听说了大悲寺灵泉一事,那灵泉是你父亲与大悲寺共同建造,需得你自身为引方能开启。”
“这是其一,其二,你母亲本不是西圣人士,她乃南楚太子姨母,自你降生,便是注定的南楚太子妃,只不过南楚皇室之中的秘辛本宫知之甚少,还得你自己去了解。”
这些事情,西圣皇心知肚明,所以才不着急着将她与陆沉渊之间的婚事作废,因为有人会出手。
南楚决不允许他们的太子妃嫁与陆沉渊,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南楚国境。
南楚皇室律条严明,律法是绝对不能被超越的存在,便是那南楚太子再嚣张,也不可无视律法。
“还魂丹,拿去。”
静娴随手掏出一瓶子扔给她,贵妃连忙小心翼翼地接住,生怕掉在地上碎了。
却不知这还魂丹平日里她都是给墨宝当成糖豆子吃的,还特意在里面加了甜草,怕墨宝不爱吃。
静娴的反应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她以为至少会激动,眼里充满仇恨,可她实在是太平静了,即便是听完这些,眉宇间都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好似置身事外。
贵妃忽然有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她是希望能从静娴脸上看到震惊或者绝望的表情的。
因为她永远都不可能和陆沉渊在一起,永远都做不了西圣的储妃。
皇贵妃吸了口凉气:“两颗?”
她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两颗蕴含着天地灵气的还魂丹,皇贵妃的手此刻都有些抖,要知道这天底下现存世的还魂丹,也不超过十颗罢了!
且她就这般随意带在身上,仿佛就那不值钱的小物件儿罢了。
先前皇贵妃是做足了被静娴拒绝的准备的,她甚至想好了大量的说辞,没想到都没派上用场。
静娴撇了她一眼,说:“练多了,留着无用。”
皇贵妃嘴角一抽,炼多了?
这种东西有多遭人稀罕她心里没个数?
“贵妃还有事?”瞧她拿了东西也不走,静娴索性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她收了还魂丹,对静娴说:“郡主此番进宫,心里可还有别的打算?”
就算她是个大成者,心里难免也向往宫中繁华,贵妃还是要试探一番的。
静娴冷笑:“都是被你们睡烂了的皇帝,你以为本郡主稀罕?贵妃娘娘还是留着自个儿稀罕去吧。”
“永乐郡主,慎言!”皇贵妃深吸一口,这女子当真是毫不遮掩,说话也如此露骨,就不怕隔墙有耳嘛?
“若是隔墙有耳,娘娘怎会来找我?”静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娘娘不必忧心,进宫侍疾,我自会做好分内之事,绝不越雷池半步。”
想想也是够累的,宫里一旦来了漂亮年轻的女人,这些妃子们就跟防贼似的,还以为这天底下的女人都稀罕那老男人不成?
她是稀罕男人,但只稀罕长得好看且听话乖顺的男人。
譬如陆沉渊。
“倒是本宫多虑了,既如此,本宫也不妨告诉郡主,南楚皇室终有一日会知道你的存在,你若不想害了储君殿下,就趁早分开的好,这样对你和他都好。”
静娴挑眉,不急不缓:“何来此言?”
不过是个裴寂罢了,到时候杀了便是,反正不过她的手下败将。
太不信,若她执意不愿,南楚还能强行将她掳走不成?
皇贵妃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事关南楚国祚,本宫也自知甚少,只是听说,这是南楚皇室一脉的诅咒,数百年来,无人可破。”